夜晚的森林比白天更加陰森且潮濕,層層堆積的雲層阻斷了月光,空氣中潮濕的水汽不斷沉寂在土壤之上,形成一種淡薄的霧靄,


    一支說不上名的傭兵小隊,接著手中的火把,向著森林的深處小心謹慎地摸去,


    普通火光的能見度十分有限,人與人之間必須保持著三米以內的距離,要不然隨時都有走散的分險,


    “頭兒,這地方好像有點不對勁。”


    有著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陰風,讓人汗毛聳立,一名穿著有些破爛的傭兵,擦拭了一下脖頸間的水珠,也不知那是恐懼激起的冷汗,還是霧氣附著形成的水滴,


    “有什麽可不對勁的,這一片不都被兄弟們提前摸清楚了,這一片根本就沒有什麽亡靈出沒。”


    被稱為頭兒的粗獷男子臉上帶著不耐煩的神情,


    這還沒有到地穴迷宮,就開始說這不對勁那不對勁,再一問到底哪不對勁,


    嘿!不知道。


    這種事擱誰身上都多多少少有點不耐煩,


    要不是現在要事當前,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小弟一腳踹出隊伍。


    似乎是察覺到自家老大的怨氣了,那人很識趣地閉上了嘴,可當經過一棵歪脖子樹時,他眼睛的餘光不經意地瞥見,那棵樹的樹幹上,似乎掛著一張人臉,而那張人臉正在朝著他咧嘴一笑。


    來自希斯帝國的傭兵哪見過這陣仗啊,魔物見過不少,邪門的東西可沒怎麽見過。


    當即發出一聲銳利的爆鳴,


    “啊——臥槽!!!”


    這下好了,原本隻是他一人受到了驚嚇,被這一聲驚叫,全隊的其他人頓時也陷入了驚嚇之中,


    原本就緊繃的精神根本耐不住驚嚇,不少人甚至出現應激反應,狂躁的魔力不斷流轉,雙眼不停掃視著周圍,隻要有一點異樣,等待它的便是魔力的洗禮。


    可就這樣僵持了半分鍾,除了他們的唿吸聲,以及火把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便再也看不到任何能算得上是異常的地方。


    “你踏馬,沒事叫什麽?你不給個像樣的理由,勞資現在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帶頭的不樂意了,先前一驚一乍的小弟猶如小雞仔一般被拎拽到他的麵前,


    小弟顫顫巍巍地指著不遠處的歪脖子樹,


    “是...是那棵歪脖子樹,剛剛它的樹幹上出現了一張人臉...那人臉對著我笑了一下...”


    “人臉?”


    粗獷大漢也懶得和小弟廢話,就拎著他走到了那棵歪脖子樹的麵前,另一隻手拿著火把,


    燃燒的火焰將火光照射在歪脖子樹的樹幹之上,


    上哪有什麽人臉,隻不過是幹枯老樹深淺不一的溝壑,在火光和陰影的映襯下,猶如一張猙獰的老臉,


    “這就是你說的人臉?還對你笑一下?要不你看看我現在有沒有對你笑一下呢?”


    粗獷大漢心中堆積著怒火,自己膽小也就算了,非要一驚一乍,他發誓,如果眼前的小弟再整這些沒用的,二話不說就把他踹出去,讓他自己一人在森林裏自生自滅。


    或許是因為那名小弟一直在疑神疑鬼的緣故,粗獷大漢竟然沒有想著驗證一下那棵歪脖子樹到底有沒有問題,而是思考著要不要把提出問題的人解決掉。


    為了不繼續讓小弟幹擾隊伍的行進速度,本著眼不見心為靜的原則,粗獷大漢直接把他丟到了隊伍的最後方,


    即使小弟的心裏萬般不願,但比起被扔進森林裏自身自滅,他寧願選擇走在隊伍的最後方,


    可在火把的焰火無法照拂的陰暗處,幾根粗短不一的扭曲樹根,在土壤中緩緩地蠕動。


    走在隊伍最後方的那個小弟,隱隱地感覺到背後似乎有著什麽東西在摩挲著地麵,


    難不成森林裏還有蛇?


    他下意識地向後望去,哪有什麽蛇,隻有一些漆黑的樹根,幾乎幹枯的扭曲樹根上還掛著些許土壤,眼前的一幕讓他頓時想到了一種名為樹精的魔物,但是眼前詭異的造型,讓他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一股恐懼,


    正準備開口,將眼前的一幕匯報給他身旁的隊友,


    扭曲的樹根猶如箭矢一把,插進了他的咽喉,已經到嘴邊的話不管怎樣都無法說出,口腔中彌漫著一股土腥味,以及血液的甜腥,


    他試圖使用隨身攜帶的武器進行反抗,但很快便被其餘幾根樹根纏繞,整具身體頓時動彈不得,宛若一個跌落陷阱的獵物,


    不再給予他反應的時間,幾根纖細的樹根順著他的鼻腔,攪爛了他的大腦。


    從襲擊到喪命,發生在短短幾秒內,


    而這具屍體,也就成為了這隻扭曲樹精的戰利品,被其拖入土壤之中,成為了它成長的養分。


    而他的同伴,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身後的隊友已經撒手人寰,


    現在,他成隊伍的最後一名了。


    不知走了多久,隻感覺隊伍周圍的那種霧靄越來越濃,空氣越來越潮濕,甚至還會時不時地吹來幾陣徹骨的寒風,


    眼看著著火把即將燃盡,為首的粗獷男子有些慌了神,


    這和一開始說好的怎麽有些不一樣呢?


    看著眼前猶如鬼打牆一般望不盡的森林,男子停下了腳步,


    明明火把完全足夠他們一個來迴,可眼見著那些火苗開始變得萎靡不振,別說是地穴迷宮了,就是連個山丘丘也沒見著。


    “你,去把他喊過來。”


    粗獷大漢意識到事情似乎向著不妙的方向發展,喊來身邊的一個小弟,讓他把先前被他丟到隊伍後的那個膽小鬼找來,


    小弟連忙答應,可前後還沒有一分鍾,粗獷大漢就聽到後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頭兒,頭兒,不好了不好了!”


    找人的小弟從後麵跑來,那架勢就好像在他的背後有幾條發瘋的野狗在追逐著他,


    “什麽不好了,我叫你喊的人呢?”


    粗獷男子看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弟,心中陡然生起一抹恐懼,不斷拉扯著他的精神,


    “他...不止是他,後麵好多人,都不見了!”


    “不見了!你給我說清楚,到底多少人?”


    粗獷男子瞳孔微縮,試圖用嗓門掩蓋自己內心的恐慌。


    “包括他在內...四...四個人...都不見了...”


    唿——


    恰好一陣寒風吹過,原本就有些受冷的眾人霎時感覺自己被透露了冰冷的冰窖,口鼻吸入的每一縷空氣都在不斷穿透著他們的身體,


    明明軀體完好無損,卻感覺已經被無形的針刺紮了對穿,冰冷的寒意無情地侵蝕著他們,


    “集合!!”


    粗獷大漢知道,這怕是遇上什麽髒東西了,


    原本有些陰寒的空氣似乎因為眾人的聚集而重新恢複了一絲暖意,


    可這膜曇花一現的暖意並沒有給粗獷大漢提供半點心安,反而把他一腳踹入了更加深邃的寒淵,


    又少了一個人,


    又是這樣無聲無息地少了一人,甚至最後消失的那人先前還說著話,聊著天,再等身邊的同伴迴過神,他早已消失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恐懼猶如一團巨大的鋼絲球,不斷衝刷著眾人的心理,消磨著他們好不容易建設的心理防禦,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火把上的火焰如風中殘燭一般,或許隻要再吹來一陣稍大點的寒風,它便會徹底熄滅,


    “不!!我受不了了!!我要走!!這鬼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待的!!”


    終於,在恐懼的洗刷下,終於是有人堅持不住,撇下手中將熄的火把,頭也不迴地向著來時的方向跑去,


    有了第一個,就會出現第二個,


    不論他們的領頭,不管粗獷大漢如何喊叫和警告,他們就像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頭也不迴的離去,


    到最後,原本十五人的隊伍隻剩下了大漢和他身邊的兩名親信,


    他清楚,這一次恐怕要被自己的貪婪推進了萬丈深淵,他心生恐懼,也心生後悔,


    他並非在後悔著自己趁黑出動的行為,而是後悔當初為何沒有在得道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趁著天還沒黑,就立馬趕去迷宮的所在地,為什麽沒有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隨著他們手上最後一根火把的熄滅,黑暗吞沒了他們,


    地上傳出一陣摸索聲,陰沉的嘶吼聲,以及肉體被撕扯時發生的哀嚎聲。


    但這些動靜並沒有持續太久,不出半分鍾,這裏的一切便又重新歸於平靜,除了地上的血跡和丟棄的火把,沒人會知道這裏曾經出現過這麽一幫貪婪的人,森林也不會記住他們的一切,


    他們總以為幹完了這一票,明天的生活會更加美好,但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是誰先到來。


    至少他們的死並非毫無用處,那些扭曲樹精,它們會帶著一顆感恩的心,感謝主上賜予它們珍貴的養料。


    ......


    夜晚的森林中,不知粗獷男子他們一隊人出現接近團滅的情況,大大小小的異常情況隨機出現在了森林的每一個角落,


    黑暗成為最好的保護色,森林成為最好的隔音板,沒有人知道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


    也有兩三隊人,不知是運氣太好,還是被有意地放行,居然安然地來到了迷宮的洞穴麵前,


    但也隻有那麽幾隊而已,其他人,早已成為亡靈山穀中不知名亡靈魔物成長的養分,


    當然,還有一些怯戰而逃的人,他們早已被恐懼撕破了膽,成為【恐懼之種】最理想的溫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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