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微明,薄霧漸起,外麵的涼意蔓延,卻怎麽也鑽不進這間房間。


    屋內溫暖繾綣,床上的金籠被楚昭臨隨意丟了下去,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過礙事了些,男人把玩著蘇蕁的手指,眼底都是多情的笑意。


    蘇蕁輕輕喘息著,眼尾殷紅一片,雪白的膚色上紅梅點點,豔麗無邊,她小聲地嘟囔了一句:


    “現在什麽時辰了?”


    蘇蕁被折騰的有些過,所以這聲音很輕,但身旁的男人還是注意到了,他手臂牢牢鎖在蘇蕁的腰上,聞言,又將她自懷中摟緊了些。


    “卯時,師姐要不要再睡會?”


    楚昭臨低聲哄道,往常蘇蕁並不會在這個時辰就醒過來。


    “不了。”


    蘇蕁迴答,楚昭臨雪白的細發穿過她的指縫,冰涼順滑,讓蘇蕁愛不釋手,她又向楚昭臨貼近了些,低聲道:


    “我想好了,我會恢複所有人的記憶……結果是好的壞的,我一並接受。”


    蘇蕁心裏裝著事,就不會睡得太沉,她有些緊張,眼睫輕顫,將自己的頭埋在楚昭臨的懷中。


    楚昭臨一遍又一遍輕拂過蘇蕁的背,安撫著:“師姐不要害怕,我永遠在你身後。”


    蘇蕁聞言又貼緊了些,過了許久,悶聲響起。


    “待我們迴到天玄門,就商議結侶成婚之事吧,我想得到其他人的祝福。”


    楚昭臨輕拍在蘇蕁背上的手瞬間停住,他沉默了許久,聲音有些顫抖。


    “師姐願意……和我結為道侶嗎?”


    “嗯?”


    蘇蕁自楚昭臨懷中鑽出來,撐起身子,皺眉狐疑地看著他:“你不願意?”


    “不是!”


    楚昭臨迅速否決,他緊張地望著蘇蕁,喉結滾了滾,緩緩說道:“我隻是……沒想過……”他微微一頓,又組織了下語言,繼續說道,“這一切都太不真實了,美好的像是一個夢……”


    這一切都太順利了……楚昭臨不敢相信,自己追尋了半生的人,竟主動提出與自己結為道侶。


    蘇蕁眨眨眼,語氣輕柔,但言辭堅決:“不是夢,我們彼此相愛,若不是百年前出了意外,或許我們之前就已經結為道侶,現在已經是人人豔羨的……”


    “唔……”


    楚昭臨急不可耐地貼上蘇蕁的唇,火熱的親吻落下,楚昭臨興奮地全身都在發顫,他一遍又一遍,不停地說道:“師姐……謝謝你……謝謝你……”


    -


    天玄門,山頂處微風輕拂,白梅落了一地。


    蘇蕁有些緊張,楚昭臨將手輕輕放在她的肩膀處,安撫著蘇蕁。


    “不要怕,我永遠在這裏。”


    蘇蕁深吸一口氣,淡淡一笑,對啊,她怕什麽,自己在修真界早已不再孤立無援,也不是飄渺無依的異世遊魂,她是蘇蕁,這個世界有她真實存在過的痕跡。


    所有的命運都應該由她來掌控,自己的人生也由她說了算,絕對不是那個虛假的天道可以盡數抹除的。


    蘇蕁眼眸輕闔,耳畔是唿嘯的風聲,指尖泛出點點藍光,那些粒子順著清風融入雲海,浸透到每一片葉子中。


    百年後的這一天沒有下雨,隻是很平常的一日,山下街角處的人群還是一樣的密集,他們談笑著,隻是有一瞬間的停頓。


    “什麽味道,怪好聞的……”


    “是嗎?沒聞到啊,你鼻子出問題了吧!”


    “怎麽可能!”發聲的男人不死心的在嗅了嗅,“奇了怪了,剛才還聞到那種花香的……”


    “得了得了……您老還是歇著去吧……”


    香氣隻存在了一瞬,又順著清風飛向各處,天玄門處,戚靈春神色懨懨,揉了揉眉心。


    忽的,她停下動作,“嘩啦”一聲,不知名的東西破碎,腦海中浮現七零八落的畫麵,那些久遠又模糊的記憶衝破封鎖,變得清晰起來,記憶深處那個可愛的臉龐變得鮮活又生動,戚靈春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眼,瞬間抬起頭。


    房門被“吱吖”一聲推響,戚靈春聞聲望去,隻見蘇長明停在門口處,二人視線在空中相撞,都在對方眼眸裏發現了震驚。


    “你……你也見到了?”


    戚靈春的語調破碎,腦海中的衝擊一次又一次傳來,她顫抖地望著蘇長明,站在門口的蘇長明一步一步走到戚靈春麵前,向來麵容剛毅的掌門第一次察覺出了不對勁,胡子微微顫抖。


    “是阿蕁。”


    -


    蘇蕁在天玄門頂峰上站了許久,她能感覺到天道降下的束縛已經被絞碎,眾人的記憶悉數迴歸,許久後,蘇蕁緩緩睜開眼眸,她轉身。


    楚昭臨不知盯了她多久,眼眸猩紅,狠狠抱住她。


    “師姐……師姐……”


    蘇蕁眼尾也泛紅,在這一刻,她終於徹底迴到了這個世界,不再是一個隻存在於幻想中的人。


    蘇蕁還想說些什麽,可楚昭臨腰間的掛珠卻突然發燙,蘇蕁的話被咽了下去,她伸手拿起那掛珠。


    掛珠鮮紅宛如珊瑚玉石,楚昭臨瞥了那掛珠一眼,微微一怔,倒是第一次有些遲疑。


    蘇蕁疑惑地看向他。


    楚昭臨隻好解釋道:“這是師傅留給我的,日常用來傳音……”


    隻需一句話,蘇蕁臉色瞬間變白,這是戚靈春遞給楚昭臨的……又恰好在這個時間響起……那是不是說明……


    蘇蕁莫名覺得指尖的掛珠有些燙手,她緊張地有些發怔……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發光的掛珠。


    紅光閃爍了許久,大有不死不休的味道,楚昭臨接過那掛珠,深深地看了蘇蕁一眼,輕聲道:“師姐,別擔心,我永遠在你身後。”


    蘇蕁怔然,空落落的心底瞬間劃過暖流,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勾出了一個勉強的笑。


    楚昭臨看了她一眼,轉過身走遠了些,拿起那掛珠和戚靈春交談起來。


    蘇蕁站在一旁,山頂的風吹得她微微有些冷,她不免將身上的衣服在摟緊了些,可她忘記了,她本是渡劫期的修士,是不可能會冷的,而楚昭臨不管站的有多遠,隻要蘇蕁想聽,二人交談的內容她輕而易舉就能得知。


    隻是她害怕……她自嘲地笑了笑,原來‘近鄉情怯’是這麽地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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