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暗淡,蘇蕁一邊細細撫摸著牆上的花紋,裝作找開關的樣子,一邊心底無聲的尖叫。


    但事已至此,她再怎麽後悔也沒用,蘇蕁的心底全是疑問。


    楚昭臨喜歡她……?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多久了?他今天為什麽失控成這個樣子?


    一個接一個疑問自蘇蕁心裏跳躍,但她開不了口,她還不知道怎麽麵對楚昭臨,怎麽麵對剛剛戲劇化的一幕。


    她一邊在牆上摸索著,一邊心不在焉地用著餘光觀察男人。


    楚昭臨現在的狀態顯然也沒好到哪去,於是乎,二人心照不宣地沒有提及剛剛發生的事。


    待到蘇蕁在右邊的左右摸索,猛然之間摸到一個凸起,用力按了下去時。


    隻聽到“哢噠”一聲,麵前厚重無比的大門竟緩緩打開,那莊嚴樸實的花紋像突然活了一樣,流轉著猩紅色的光芒。


    蘇蕁大腦宕機,不是吧……她隻是做做樣子,竟真讓她找到了機關。


    楚昭臨上前一步,將蘇蕁護在身後,右手緊緊扣住蘇蕁的手腕,高大的身影將少女一絲不露護在身後。


    隻是一個很稀鬆平常的舉動,在過去的幾年裏,他們遇到危險的第一瞬間,楚昭臨都會擋在她麵前,可就是這麽一個習慣,蘇蕁在這一刻還是忍不住心尖顫動了一下。


    原來以前他們的相處方式都是這樣的嗎……?


    可論實力,明明是蘇蕁更強一些才是。


    蘇蕁在身後扯了扯嘴角,以前最是平常親昵的舉動,現在迴過神來,也統統變了味道。


    經過時間的洗滌,初見的那個少年已經變成了貨真價實的男人,蘇蕁再一次對不久前瘋狂的吻有了真實感。


    走在前麵的男人不知道蘇蕁心裏有這麽多彎彎繞繞,抬步領著蘇蕁緩緩走進門內。


    與外麵全然是魔氣森森,飛沙走石,迷霧重重不同,他們剛一進入,蘇蕁就忍不住發出一聲讚歎。


    宏偉的大殿就這樣層層築起。碧瓦飛甍,雕梁畫柱,四下是旋轉而上的無盡的樓閣,重複交疊,環環相扣,精巧的結構鬼斧神工,像是一把從天而降的巨大的鎖,狠狠鎖住內裏的樓閣紅柱。


    蘇蕁想不到魔域還有這般恢弘絕妙的禁地。


    “這裏是……什麽地方?”


    蘇蕁有些好奇,自楚昭臨身後探出頭來,細細觀察著周圍的建築裝飾。


    男人動作一頓,體內肆虐的魔氣又有些翻湧,他盡力壓製下去,觀察了周圍一番,視線定格在不遠處。


    “師姐……看那邊。”


    蘇蕁順著楚昭臨的指引望過去,隻見那樓閣最頂層刻畫著一層又一層交疊的浮雕和壁畫,上麵詭異的花紋和字符浮現出來,蘇蕁眼底劃過一絲驚訝。


    “這是……我們在滄瀾秘境中見到的文字?”


    蘇蕁仔細迴想了他們在滄瀾秘境中的經曆,在殺掉妖藤,尋找滄海月明珠之前,進入洞底,見到的文字就是這個模樣。


    “為何這些文字會出現在魔域……?”


    蘇蕁喃喃問道,他們當時文字得以識別,全靠有薛顏隨同,但如今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實在是不湊巧。


    楚昭臨低聲迴答道:“這些文字有著魔族的風格。”


    蘇蕁神識掃過,發現每座樓閣都有壁畫,但是零零碎碎,畫風粗獷詭譎,給人的效果遠不如頭頂上的浮雕震撼。


    二人繼續向前走去。


    樓階雖然長,但對於蘇蕁和楚昭臨這樣修為頗高的修士而言,倒也不費事,不多久,二人就走到了大殿的門口,蘇蕁停下腳步。


    殿名“玄都”,是某種失傳已久古字,蘇蕁也隻在天玄門藏書室內見到過,玄都二字聽起來頗具風雅,但這樣的殿堂卻建立在魔域這種地方,乃至上麵俊逸灑脫的字體也摻雜了些許詭異和暗紅。


    蘇蕁迎麵而望隻覺一股莫名的危險油然而生,她看著大殿兩道死死封閉的門,沒有一絲縫隙。


    暗紅色的魔氣被封印其中,閃著金光的禁製卻將那些跳脫的魔氣因子,牢牢封印在殿內,那金光帶著純粹無比的澄淨仙氣,強大地令人心顫,殿內一切都被這禁製掩蓋,窺不到半分。


    蘇蕁看著這禁製,沒有主動上前觸碰,裏麵一看就關著什麽不好的東西,隨意亂碰說不定會惹出大麻煩,蘇蕁是不怕死,但也不想主動找死。


    她就這樣靜靜觀察著玄都殿,發現實在看不出來什麽東西,便放棄了,拉起楚昭臨就走。


    ……拉不動。


    蘇蕁詫異轉身,隻見楚昭臨定定站在原地,他們二人手心交疊,但楚昭臨的視線死死盯住那道門,脖頸處已經浮現一道又一道暗紫色的花紋,正順著若隱若現的皮膚緩緩爬上臉頰。


    蘇蕁瞳孔一縮,就算她再不願意承認,但事實就擺在她眼前。


    那分明就是魔紋!


    蘇蕁還沒來得及詢問。


    隻見楚昭臨緩緩探出手,指尖貼上那禁製。


    剛一觸碰,大殿內忽然傳來一道猛烈綿長的轟鳴聲,巨門上閃耀著金光的禁製突然斷裂,那跳躍閃動的仙氣盈盈浮在半空中,像是在編織一條瑰麗無比的銀河。


    蘇蕁和楚昭臨的發絲被巨門開啟襲來的風吹散,看著兩道被下了禁製的大門,在他們麵前緩緩打開。


    大門剛一打開,裏麵無數猙獰的尖叫傳來,像是要穿透耳膜,蘇蕁狠狠皺眉,這撲麵而來的魔氣……


    不……不對……這魔氣太濃鬱了,幾乎門內所有地方都被這魔氣籠罩,蘇蕁體內的滄海月明珠感受到濃鬱的魔氣,開始瘋狂轉動,踏雪劍也隱隱躁動著,想要出鞘。


    蘇蕁平息著魔氣侵入皮膚的不適,對著楚昭臨說道:


    “這鬼地方一定有危險……我們先離開這裏!”


    說罷便想扯著楚昭臨的袖口離開,可相同的事再一次重複,楚昭臨竟然甩開了她的手,目不轉睛地向前走去。


    一步,兩步……


    蘇蕁眉頭一皺,他這狀態不對!


    蘇蕁衝到楚昭臨麵前,拉住他。


    “醒醒!不要被魔氣操控了心智!”


    可二人的視線在空中猛然交匯,蘇蕁瞳孔一縮,楚昭臨的玻璃機製的紅色眼珠正冰冷地看著她。


    猶如看一個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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