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靈春而今還不到四十歲,平日裏總是一身素衣為淨,不喜喧嘩,頗有些仙人之姿的意思。


    今日像是知道要見女兒,換了一身雍容華貴的衣裳,並非滿頭珠翠,卻也自成風華,依稀看見了當年被修真界人人敬仰的“戚女俠 ”。


    這麽淺笑著看著蘇蕁,蘇蕁瞬間感到了來自上位者的壓力。


    戚靈春眉眼間氤氳著多年當家主母的淩厲,可看向蘇蕁的瞬間柔和了下來。


    “阿蕁乖乖的,母親不該問那個問題的,阿蕁想做什麽我都支持。”她的視線向旁邊掃了一下,落到蘇長明身上。


    蘇長明見狀趕緊接受信號,看著蘇蕁說道:“阿蕁有何事,但說無妨。”


    蘇蕁看著眼前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輕喚了一聲:“父親,母親……”


    “我今日確實有要事相求。”她坐直身子,擲地有聲:“我想把婚約解除掉。”


    蘇長明手微微一抖,和戚靈春對視了一眼。


    緩緩歎息:“這就是你說的要和我商量的事。”


    蘇蕁目光堅定:“是。”


    戚靈春抿了口茶,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可以。”


    蘇蕁一愣,什麽?


    她麵容呆滯,大腦有一瞬間靜止,不可思議地看著戚靈春。


    “母親……您這就同意了?”


    同意的這麽快,實屬超出了蘇蕁的預料,莫不是……有什麽貓膩。


    隻見戚靈春解釋道:“你和長風的事,我們都已經聽說了。”


    原來那日在試煉場上,他們三人的狗血劇情早就成了宗門上下人茶餘飯後的笑柄,也不可避免的傳到了蘇母蘇父二人的耳中。


    當日蘇蕁去和蘇長明商議的時候,他心裏就有了猜測。


    今日蘇蕁果真是為這事而來。


    戚靈春半是擔憂半是勸誡地看著她:“阿蕁,你和母親說說,是不是……長風對你不好。”


    蘇蕁看著眼前兩位為了宗門上下事務,日夜兼程,一樁樁一件件都打理的井井有條。


    可如今,卻心疼女兒,低言低語哄著她。


    蘇蕁眼眶一下就紅了,輕輕搖搖頭:“沒有,是我主動想退婚的,不關他的事。”


    戚靈春見女兒都委屈成這樣子了,更加堅信了蘇蕁就是受了委屈,隻是不說,直起身來就想去找淩長風。


    蘇蕁見狀,急忙拉住她:“母親稍安勿躁。”


    一旁的蘇長明也忍不住了:“阿蕁,你最是喜歡淩長風那小子,我們都知道,是不是他對你不好了……”


    “我們別的不能給你,教訓一下那小子還是沒問題的。”


    蘇蕁可不想他們為了淩長風胡亂動用權力,連忙解釋。


    “母親,人都是會變得,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他了。”


    戚靈春聽到這話後坐了下來,拉住蘇蕁的手:“此話當真?”


    “自然是真的。”


    “我以前一直跟在他後麵,那時候還小,什麽也不懂,錯把仰慕之情當做愛慕。”


    蘇蕁笑了一下:“也是怪我,況且淩長風對我沒有男女之情,又何必用一紙婚約將兩個人困住。”


    戚靈春打量著她的神色,看著蘇蕁一臉平靜,終是點了點頭。


    “既然你這樣說了,那我們也不強求。”


    “隨後我們會知會長風一聲,屆時希望你們能以兄妹相稱。”


    蘇蕁笑了笑:“多謝母親。”


    看到一旁默不作聲的蘇長明,端起酒壺給蘇長明斟了杯酒:“也多謝父親。”


    蘇長明看著她,無奈搖搖頭。


    他知道自己扭轉不了女兒的心意,她的幸福……還是要隨她心意,強求不來。


    拿起那杯酒一飲而盡。


    蘇蕁見狀,便是知道了事情已經辦成,機靈的眨了眨眼。


    三人愉快地結束了用餐。


    見時間不早了,蘇蕁想告別迴去,和楚昭臨分享這個好消息。


    就見戚靈春盯著她。


    蘇蕁沒由來的一陣心慌。


    果不其然,戚靈春放下茶杯,瓷器輕輕放在玉桌上,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響。


    她對一旁的蘇長明使了個眼色。


    蘇長明莫名其妙,看了看母女二人,這又是……有什麽他不能聽的話?


    戚靈春見他沒動靜,微微皺眉。


    蘇長明見她臉上浮現不滿,趕緊找了個借口溜走。


    蘇蕁見此情景,果然天下的男人都是怕老婆的啊,連天玄門掌門也不例外。


    她忍不住掩唇低低笑了兩聲。


    還沒等她得意,就見戚靈春扭頭看著坐在幾步之外的蘇蕁,紅唇輕啟,聲音溫柔:


    “阿蕁啊,過來讓母親好好看看你。”


    蘇蕁隻能將凳子拉近了一點,乖巧地靠在戚靈春的懷裏。


    就見女人聲音輕柔,不慌不忙地問她:


    “阿蕁是不是有了心愛之人了?”


    蘇蕁立馬坐起身來,剛想否定,又想到藏在她偏院的楚昭臨。


    隻好眨巴眨巴大眼睛:“母親何以見得?”


    戚靈春看著她,轉了視線:“你是我的女兒,我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嗎?”


    蘇蕁睫毛垂了垂,心想:這你可說錯了……我又不是你貨真價實的女兒。


    不過她也確實沒有心愛之人。


    蘇蕁瞧見戚靈春正懷疑的眼神看著她,一不做二不休,小聲咳嗽了兩下,紅著小臉。


    “母親猜得不錯,我……確實有了心愛之人。”


    戚靈春一愣神,窗戶處傳來一道極輕的聲響,蘇蕁以為是風聲,便沒在意。


    隻聽戚靈春強裝鎮定,喝口茶壓了壓驚:“可是從宗門裏瞧見什麽俊俏的兒郎了,又或者是山下的哪個小公子?姓甚名誰?什麽身份……娘去給你看看。”


    “都不是。”蘇蕁迴答。


    戚靈春頓住,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是……?”


    戚靈春生怕她嘴裏吐出來個奇怪的答案。


    蘇蕁也不慌,就這麽看著她。


    最後還是戚靈春先忍不住了,揉了揉眉心。


    “說吧,我不會找他麻煩的。”


    蘇蕁聽到這句話,才微微放下心來,隻要戚靈春不去找那人麻煩,提前做個心理預防也是好的。


    戚靈春就見乖巧的女兒笑盈盈的看著她,軟軟甜甜地迴答道:“母親,我心悅之人是楚昭臨。”


    ……楚昭臨?


    戚靈春怔了一下,腦海中迴憶起這個名字。


    像是想到什麽,詫異的盯著蘇蕁。


    “阿蕁說的可是……那位楚昭臨?”


    蘇蕁點頭:“是。”


    雖說不知道她為什麽要用“那位”來形容楚昭臨,不過全宗門也沒有第二個叫這個名字的了。


    戚靈春……戚靈春看著她點頭,手裏的杯子要被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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