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韶拎著東西迴去的時候,發現今天家裏的氣氛跟平常不同,連空氣都幾乎要凝固了。


    這些變化,程韶還有一隻腳沒踏進來,就已經十分敏銳地察覺到了。


    他看著自己還沒進來的右腳,心裏在思索,這隻腳到底要不要伸進來,畢竟如果家裏有什麽暴風雨的話,留一隻腳在外麵能快速跑路。


    但,溫*暴風雨*闌並不打算讓他溜走,他坐在沙發上,平淡而危險地說:“你想跑?”


    一句話,直接讓程韶瞬間幻視謝林,仿佛解開封印的謝顧問就坐在那裏,並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


    他下意識地左右看看,尋找謝顧問的人形封印——黎元,但一這動,他就反應過來了,這裏好像是他家……


    艸


    為什麽明明在自己家,是他程韶的地盤,可為什麽會這麽恐慌?


    程韶沉默了一會兒,將還落在門外的腿扒拉進來,然後腳尖一勾,門輕輕被關上了。


    很輕的哢噠聲,在這個寂靜的空間裏,顯得那麽地突兀。


    程韶說:“我今天買了西紅柿,你煲飯了沒?”他說話的聲音很自然,完全沒有一絲尷尬,仿佛已經自動忽視了氛圍的奇怪。


    溫闌靜靜看了他兩秒,最後笑了笑,道:“當然,記住這次的西紅柿炒雞蛋不要加糖。”


    程韶將東西拎進廚房,打開水龍頭,“上一次不是說好吃嗎?怎麽現在又不要了?”


    溫闌尾隨程韶,懶散地靠在門框上,道:“換口味了,現在我愛吃酸的。”


    程韶頓了頓,終於問:“你今天到底怎麽了?”


    溫闌睜開微微閉上的眼睛,屈指輕彈了一下耳邊的碎發,道:“你有沒有發現,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忘記了秦爭的存在。”


    連帶……活在悲劇裏的荊自許。


    程韶愣住了,反應過來才說:“為什麽突然提起他?”


    溫闌歪頭說:“他一個人用鑰匙走進了長平村的地下,可爬出來的人裏麵,沒有他,而警方也再未提過,甚至製裁肖旻的時候,都沒有提起過他。”


    仿佛這個人從未出現過。


    程韶的目光閃了閃,神情有些複雜,他說:“你知道的,地下是國安部介入的地方,他們的規矩,你該比我明白。”


    這個故事裏消失的人遠比想象中要多得多,比起連名字都沒有出現過的那些受害者,秦爭至少擁有選擇的權利。


    他看著荊自許是怎麽一步步走向滅亡,在故事即將定格在死亡之際,猛地撕裂開平靜的假象,拋給警方一個不得不解決的難題。


    肖家。


    說實話,如果沒有黎元和謝林的支持,就算是魏局親自去,也不太可能做到現在的程度。


    沒勢力,沒人脈,就算是內心如何地正義凜然,也無計可施,因為心有餘而力不足。


    溫闌笑了笑,道:“你覺得,我和他像嗎?”


    程韶放下洗好的西紅柿,平靜道:“不像,秦爭。”


    秦爭雙手抱胸,玩味中略帶著幾分邪氣,“我以為,你會一直裝傻下去。”


    程韶拿出刀將西紅柿切成幾瓣,一邊切一邊說:“秦爭這個名字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下去,你沒必要跟他玩這種把戲。”


    秦爭並沒有真正做出什麽違背原則的事情,隻不過是肖家覆滅的一根導火索,他旁觀了荊自許的一生,最後也以局外人的身份替對方複仇。


    故事結束,秦爭不染塵埃,事情本該如此。


    程韶本以為自己能聽到一些隱秘的執念,或者不得不這麽做的原因。


    結果秦爭卻說:“你不覺得這樣很好玩嗎?”


    被耍的程韶:“……”


    不好玩,一點也不好玩,求求祖宗們找別人去吧,程某廟小容不下大佛。


    看見程韶無語表情的秦爭笑了,看著比溫闌要更加有少年氣。


    程韶歎了口氣,道:“他什麽時候迴來?”


    秦爭懶懶道:“這麽不想看見我啊?可白費了我花大力氣把自己打扮成這小白兔的模樣,嘖。”


    程韶睨了他一眼,當初為什麽剛剛好秦爭碰上了警方來查酒吧,又為什麽荊自許和愛人剛剛好死在那個雨夜,本來就足夠悲慘的生活,壓上兩條人命的重量,使得肖家無法逃脫。


    如果這樣還不夠,大概率後麵還會有一係列的輿論大戰。


    他選的這個時間點很有意思,肖家的不肖子孫都長大了,從闖小禍變成了闖大禍,黎元在市局如日中天,謝林又帶著強大的資本加盟,“227”的重啟奠定了上層社會局勢大動蕩的必然性。


    秦爭很有心機,也很善於利用自己的優勢,最重要的是,他膽子大。


    這樣一個人放在自己身邊,簡直可怕極了。


    程韶開始剝蒜,秦爭搬了一把小馬紮坐著,笑眯眯地說:“程韶,你想一輩子渾渾噩噩地就這麽過去嗎?”


    聽到這句話,程韶下意識看了一眼窗外,嘖,怎麽這麽耳熟呢?真的很像搞傳銷的洗腦包開場白唉,不得不說,不愧是從小在街頭巷尾長到大的孩子嗎。


    程韶伸出食指抵住秦爭湊過來的額頭,“首先,我並不覺得自己渾渾噩噩,其次……小生略懂一些拳腳。”


    秦爭:“……”


    好吧,他不裝了,直接打直球:“你就不好奇溫闌滿世界找的那個重要的人是誰嗎?”


    程韶冷漠臉:“不好奇。”


    然後徑直走到灶邊,劈裏啪啦地開始炒菜。


    秦爭其實挺抓心撓肝的,自從長平村地底一遊後,他就變了,沒有從前那麽偏執的想幹點什麽,而是自由地享受生活。


    聽起來很美好,但總給人一種不真實的飄忽感,沒有點什麽必須在意的東西拽住自己,那活著真的是一件很空白的事情。


    所以,他拚命地想去尋找自己存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跡。


    而這世界上還記得他的人,居然隻有寥寥幾人,在這些人裏溫闌離他最近,也最遠。


    所以,不可遏製的,他想了解自己這個血緣上的兄弟,想在他的身上,找到自己的意義。


    在秦爭的眼裏,溫闌從始至終都是目標明確的,從一開始的活下去,到後麵的擺脫別人的控製,再到挪開童年的三座大山,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堅定。


    如今的溫闌之於秦爭,一如當年謝林之於溫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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