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問題迴答完,葉泉將筆錄遞給楊大山,讓他簽名摁手印。


    整個流程走完了,葉泉領著人去醫院做檢查,主要是給楊大山一點安全感,附帶監視效用。


    之前他雖然說過檢查費用由市局繳納,但還是有人在身邊好一點,不然人嫌麻煩,或者沒交流好,說好的免費又變成了自費,老百姓都要有怨氣了。


    楊大山就是一個沒見過世麵的窮人,靠著賣苦力養活一家人,沒有時間,沒有精力,也沒有多餘的錢。


    平時受了點小傷,或者是小病小痛,都是自己在家裏解決,或者是直接挨過去。


    在他們眼裏,小病不用治,大病治不了,到了要去醫院的地步時,直接就是等死了。


    沒那個錢去治病,而且就算是治好了,也再幹不了重活兒,要靠別人來養,各種藥和調養,他不僅養不了家,還會成為拖累。


    而且,但誰來養呢?


    是七老八十的老母,還是六七歲的小童?


    楊大山看見醫院,聞到消毒水的味道,他就小腿肚子直打顫,畏畏縮縮的,也不知道該去哪裏掛號排隊。


    他茫茫然看著周圍,隻覺得自己與這個建築,以及建築裏麵的人,是那麽地格格不入。


    醫院大廳裏放著一架鋼琴,一個女孩被護士攙扶著摸了上去,她在琴凳上坐好後,手指一下一下地摸著琴鍵。


    她每個鍵都按了一遍,確認好了地方後,指尖開始跳躍。


    這是一個盲人女孩,她看不見這個世界的顏色,但她手下的音符,有著這世界上最美妙的色彩,她用聲音探索這個世界。


    旋律明亮而又快活,是一個生命在高歌理想。


    楊大山循聲望去,他聽不懂什麽叫做音樂,他隻知道這個調子很歡快,能讓人的心情變好。


    隻是在目光觸及到女孩被紗布蒙著的眼睛時,他歎了一口氣,輕輕感歎了一句:“這個世界,總是不允許出現太完美的人。”


    葉泉已經交涉好,以為身邊人在和自己說話,於是問了一句:“剛剛說的什麽?不好意思,我沒聽清。”


    楊大山搖了搖頭,說:“沒事,我就是有些著急,醫院的檢查結果好像要很久才能出。”


    葉泉笑了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放心,我們會包飯的,而且我們這邊大老板交代過,會給加急,今天之內一定能搞定。”


    楊大山幹巴巴的說了一句謝謝,葉泉也不在意這個道謝太蒼白,直接推著人就去做全身檢查。


    楊大山和葉泉離開,會客室裏程韶還沒走,依然穩穩坐在那兒,沒一會兒,沈喬安就帶著尤小雅進來了。


    尤小雅抱著牛奶在楊大山的那個位置坐好,沈喬安則自動歸位到程韶旁邊,待幾人坐好後,程韶才開口。


    “小妹妹,還記得我嗎?”


    尤小雅怯怯地說:“記得,你就是早上那個去找微微姐的警察叔叔。”


    程韶點頭:“那從現在開始,我問,你答,能配合嗎?”


    尤小雅點點頭:“老師說過,警察叔叔是好人,我會好好配合你的。”


    配合這兩個字很明顯是剛剛學程韶的,這使她說話的時候有點學大人講話的那種生澀,不過也蠻可愛的。


    程韶問:“你叫什麽?”


    “尤小雅,尤其的尤,優雅的雅。”


    後麵就是一大段查戶口的問答。


    尤小雅的父親是一個五湖四海各處跑的小商人,母親則是一個風月場所的妓女,尤小雅是她母親和父親春風一度的產物。


    尤小雅的母親是一個風情的女人,她為了錢,生下了孩子,就將孩子扔給了尤小雅的父親,尤尚。


    尤尚是個看中血脈的人,孩子被送來之後,他直接做了親子鑒定,確認血緣關係沒問題後,他塞了一筆錢去母留子。


    尤小雅的母親樂得甩掉一個小拖油瓶,拿著那筆錢,很爽快地就走了。


    尤尚帶孩子很粗糙,雇了保姆照顧孩子,頭幾個月確實有老實地在家陪著。


    但沒多久,又開始天南地北地出去闖,迴去的時間也不固定。


    她家的事情也不是秘密,尤小雅長到這麽大,沒少聽別人對她畸形的家庭做評價,不是說她有個風塵的媽,就是說她那個爸是個狠心的。


    但尤小雅很獨立,在能夠自己照顧自己的時候,就做主辭掉了保姆,尤尚也沒有反對,直接隨便她女兒自己安排,不會餓死就行,錢也管夠。


    小小年紀就當家的尤小雅今年十四歲,因為風言風語和小區裏的人關係不鹹不淡,隻有和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許微微關係好。


    許微微可以說是她的精神寄托,因為這兩個女孩,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相依為命。


    別人總說尤小雅是個苦命孩子,但尤小雅不這麽覺得,她認為自己當家很自由,在錢財方麵,她的父親也還算是大方,從不問她把錢花在了哪裏。


    尤尚認為,隻要尤小雅沒把自己給養死,那就是一次成功的獨立當家。


    事實證明,尤小雅很獨立,把自己養得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程韶問:“許微微的鑰匙,你為什麽會有?”


    尤小雅說:“我會和微微姐學習畫畫,微微姐畫畫的時候,是會全身心地進入狀態的,這個時候,外麵敲鑼打鼓,都叫不出她來。”


    “為了方便,她就把鑰匙給了我,我也會給她帶早飯。”


    說到這裏,尤小雅歎了一口氣,說:“她的作息太不規律了,經常吃不上飯,老是這樣容易得胃病的。”


    不過,現在人已經死了,胃病什麽的,也沒什麽了。


    所以說,世事無常啊,誰能知道明天和意外那個先到。


    尤小雅消沉下來,連頭發絲兒都蔫蔫的。


    沈喬安抬頭偷偷瞄了一眼程韶,見他麵色不變,她又低頭一邊摳手指,一邊記錄。


    程韶看著沈喬安剝在桌子上的透明指甲,在心裏默默歎了一口氣,再一次認識到了葉泉的好。


    雖然葉泉有點子呆和天真,但比又莽,腦子又靈活,跟薑穆迴學得愛搞事的沈喬安要好得多。


    自從沈喬安和黎元以及薑穆迴待久了後,她性格就越發跳脫,總能幹出點有病但無傷大雅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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