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又驕傲的青年雖未著警服,卻天生透著一股正氣凜然,但他的麵容卻是柔和的,是那種很容易贏得好感的長相,給人一種親近感和安全感。


    兩個姿態完全不同的人相對而坐,氣氛卻很平和,底層打工人付梨並沒有被程韶的氣勢碾壓,這不僅僅是程韶本人的收斂,還有付梨本身在社會上摸爬滾打沉澱出來的鎮定。


    程韶笑了笑:“一件事情,它隻要發生過,就一定有跡可循,極力地隱瞞,其實是另一種方式的揭秘。”


    付梨抬頭看向程韶,目光沉沉:“所以,你們是覺得我犯罪了?我的女兒,她沒有自殺,是嗎……”


    程韶似笑非笑:“您確定林宣是你的女兒嗎?”明明端得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說出的話卻讓人背後發寒,付梨眼皮猛地一跳,麵色驚懼交加。


    她猛地想起十二年前的那個晚上,雨下得很大,屋外是一片電閃雷鳴,屋內是死一般的寂靜。


    桌子倒在地上,晚餐帶著碗筷碎了一地,林永倒在碎瓷片上,身下是洇紅一片。


    付梨跪坐在地上,身前站著一個抱著孩子的年輕男人。


    男人笑著抬手,冰冷的槍管抵著付梨的額頭,他說:“我們做個交易吧。”


    付梨的身子不住地發著抖,她說:“我答應你,要什麽都給你,求求你……”


    “噓”


    男人收起槍,眼底笑意不減,道:“你記住,我們是交易。”


    說著,男人踢了一腳林永,“我幫你讓他得到自己應有的懲罰,你幫我養大這個孩子,從今天開始,她叫林宣,就是你的小女兒了。”


    “付梨!”


    她猛地迴神,記憶裏一片狼藉的屋子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眼前單調的審訊室,以及麵前一身正氣的青年。


    付梨有些恍惚,低聲呢喃了一句:“阿宣小時候說,長大以後要當警察的……是從什麽時候起,她再也沒談及過夢想和未來的?”


    程韶皺眉:“付女士,您還好嗎?”


    付梨搖了搖頭表示沒事,她說:“阿宣確實不是我親生的,她是我撿來的孩子。”


    ……………………


    謝林手裏拎著一杯熱可可,一個人在街上悠閑地走著,此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太陽高懸在頭頂。


    他抬手擋了擋碎金般的陽光,走進了背陰小巷,周遭靜得很,枝葉間偶有鳥雀跳躍,有陽光透過葉縫,在地上鋪了一地的銅錢光斑。


    正是午睡的時候,漫長的巷子裏隻聽得謝林一人的腳步聲,他路過一小叢竹子時頓了頓,蹲下身撿了一根剛被人砍斷的翠竹,然後把手裏的熱可可放在了地上。


    謝林摸著鋒利的斷口,微微勾了勾唇,摩托車的轟鳴聲由遠及近,他抬頭,剛好對上了開車人的眼。


    男人身材高大,額頭橫亙著一條長疤,眉宇間透著一股戾氣,謝林挑眉,對著左連做了一個口型“找……到……你……了”。


    左連也挑釁般笑了笑,飛車過去的時候一把抓住謝林的手。


    車速太快,謝林差點摔在地上被拖行,好在他反應迅速,立馬反抓住左連的手,蹬地借力翻身,直接坐上了車後座。


    謝林:“你可得好好開,不然這一個不小心,我倆就都得同歸於盡。”


    左連目光陰沉地看了一眼謝林,突然嘴角向上勾起,然後果斷跳車。


    謝林眸色一凝,當即就一腳踹上了左連的的後腰,想把他踹倒在地上當自己的墊背,左連硬生生接下這一腳,並沒有如謝林所想。


    謝林心中歎息了一聲,但也沒有太失望,畢竟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能靠武力壓過亡命之徒。他也不管快要失去平衡的車,直接反踹了一腳,借力跳起,落地的時候還滾了一圈,有些狼狽,但沒有受太重的傷。


    謝林抹了一把側頰被小石子擦出的血,抬眼看見左連掏出了槍,瞳孔猛地一縮,忍不住罵了一句:“shit!”


    這個狗嘚兒玩不起!說好的近戰拚武力,你竟然開遠程用科技。


    手槍明明是人類共同的智慧,竟然用來打同類,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左連冷笑,他可是變態殺人犯,誰跟你講武德?去死吧你。


    謝林目光一寒,抬手使出了畢生最強的扔飛鏢能力,往前把那根竹子扔入過去,行動夠快,力度夠足,但……那根小竹子哐當一聲插進了槍口。


    左連:“……”


    謝林:“……”


    謝謝,有被冒犯到。


    這準頭說他準吧,可謝林瞄準的是左連的眼睛,說他不準吧,他又角度如此刁鑽地投進了槍口。


    這種奪命追兇的嚴肅場合發生這種事情,你笑了吧,對不起這氣氛,你不笑吧,又對不起賣力演出的小竹子。


    謝林摸了摸鼻子,拔腿就跑,他總覺得那根竹子散發著一股賊賤的氣息,像極了某黎姓男子的本體。


    左連作為一個變態殺人犯,自然不可能讓謝林就這麽跑掉,於是也追了上去。


    小巷子七拐八繞,是天然的迷宮,於是……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


    這兩人從不同的路口進去,卻在下一個拐口相遇,命運般的殊途同歸,簡直是男默女淚。


    謝林的手指甲在牆上摳了摳,劃出幾道細小的白色劃痕,他無奈的朝左連笑了笑:“打個商量,咱不用槍行不行?”


    左連沉默了兩秒,竟真的將槍扔了。


    謝林有些意外,試圖趁熱打鐵再多掰扯幾句,能多拖幾分鍾是幾分鍾,然而生活不是小說,也不是電視劇。


    眼前的殺手既不話多,也不傻逼嘚瑟。


    左連一個箭步衝上去,一腳踹向謝林的頭。


    謝林早有準備,偏頭躲過這一腳,右手出拳砸向左連的臉,兩人各種出招格擋,試探了一番對方的水準後分開。


    謝林急急喘氣,心道不好,單論武力值,兩人之間實力懸殊。


    吾命休矣!


    他瞟了眼地上的槍,說實話,他也不太想講武德。


    作為一個行動派,謝林從來不會把時間花在猶豫上,他一向果斷。


    謝林打定主意,猛的一提氣,抬腿使出十成十的力氣橫向左連的小腹,攻勢猛的變急,一擊不中緊接著旋身側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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