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公主已與我情斷,那我今日鬥膽問公主一句,我究竟像誰?公主心裏念念不忘的那個人是誰?”


    柳霄知道自己為什麽被帶進公主府,他從前不敢問,是怕惹了公主不悅,繼而失寵。


    可今天,他敢問了,因為從今以後他隻是公主府的外客,再沒什麽失寵不失寵的事情了。


    柳霄想求個明白:“公主曾說,我側麵而對鬢發微微散落時,最像故人。雲薑公子,又是哪裏像那位故人?”


    他想知道究竟是什麽樣的男子,能讓公主始終不能釋懷。


    雲薑若是更像那人,他也可以照著雲薑的樣貌去想象那人的模樣。


    “我不知道。”


    施夢遲疑後,才迴道。


    柳霄聽著她的話,悲淒一笑:“做了這麽久的替身,公主也不願告知我實情,看來還是我不配。”不配聽那人的任何事。


    她不是不願意告知,是她答不出。


    可這事,沒辦法解釋。


    施夢這一刻也在想柳霄口中的那個故人,大約是元成公主曾真心喜歡過的人,但這是屬於元成公主的過往,與她無關,她也不需要在意。


    她眼下需要在意的人,是雲薑。


    “我會讓易長年重新給你安排住處,你與府上的公子們還是住的遠些,這樣你也清淨。”


    施夢說完這話,就朝著地牢門口走去。


    她邁出地牢那扇門之前,提醒了仍在地牢中的柳霄一句:“你我之間的所有事都已了結,你不必再待在這地牢,迴去吧。”


    施夢踏出地牢那扇門,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雲薑。


    “雲薑,我……”


    她有些緊張的看著他,怕他不高興。


    雲薑前不久剛跟她特別認真的強調過,她決不能再單獨見柳霄,然後轉眼她就單獨來見柳霄了,這等於是把他的話當耳旁風,甚至是在漠視他的關心。


    “可有被他傷到?”


    雲薑問著她,同時攥住了她的胳膊,目光上下遊移,仔細的查看著她身上的每一處。


    她想多了,他目光中沒有絲毫責怪之意,隻有牽掛。


    “沒有。”


    她笑了笑,拉住了他的手:“我隻是和柳霄說了些話。”


    “你打算如何處置柳霄?”


    雲薑嚴肅的問著她,她淡淡一笑:“不打算處置他,但從今以後他不再是柳霄公子了,是這公主府的外客柳霄。”


    “就這樣?”


    雲薑微頓了頓,反問她。


    “嗯,就這樣。”


    她篤定的點了點頭,他很不理解的看著她:“柳霄對你下的藥若是沒有及時解決,後果甚至可以嚴重到要你的命!這樣,你也可以輕易饒恕他?”


    “我相信他不想要我的命。”


    施夢理智的對雲薑解釋著:“他出身不好,所以心裏沒有安全感。過去他專寵,後來他連見我的時候都不多了,所以他想用些手段,讓我和他的關係重迴過去的狀態,我是可以理解的。雖然他做錯了,可他也實在可憐。”


    “公主待柳霄如此寬厚,是念及舊情嗎?”


    施夢聽著他這話忍不住笑了,她調侃道:“你這話聽起來像是在吃醋,你又介意了?”


    “不是,是我想知道,公主為何輕易原諒柳霄這般錯處。”


    “就是覺得他可憐,不忍心。”施夢說著,拉住了雲薑的手,安撫他的小情緒:“你放心,我與他沒有舊情。”那是元成公主和柳霄的舊情。


    雲薑一時間被她的話弄得心緒茫然,實在不懂她。


    沒有舊情?是她壓根不把過去和柳霄的種種親密當做情看待?還是的確沒有舊情,就是單純的心軟同情,用自身的善意諒解了柳霄犯下的錯事?


    如果是心軟善意,那為何她三年多以前,會對他的至親痛下殺手。


    他的至親分明是翩翩君子,絕不會做出任何傷害她分毫的事情,他愛護她都來不及。


    雲薑縱使有再多疑心,也抵不過她親口認下殺人事實。


    當年,她親口說,“他不懂順服,故而取他性命”,這句話至今釘在他的心上,是深刻的痛。


    “雲薑?”


    施夢見他眉頭緊鎖,不吭聲,喚了他一句。


    “公主已有決斷,我不該多言。”他迴過神後,以一副順服的模樣,結束了這個話題。


    “你怎麽把話說的這麽嚴肅?”


    施夢瞬間有些緊張的觀察著他的臉色,他麵無表情,她看不懂他此刻是什麽情緒。


    “公主,我陪你迴去。”


    雲薑適時轉移話題,施夢順勢應道,也沒多想。


    晚膳時分,施夢讓浮歡請來了易長年,讓他代為告知府邸眾人柳霄之事,她怕他再出麵,雲薑會更介意。


    今天從公主府地牢返迴時,雲薑就沉默寡言不說話,迴來後就徑直返迴了偏殿,完全沒有昨夜的溫存和今晨的曖昧氛圍了。


    “公主的意思是,柳霄從今以後是府上的客人?以禮相待,所有奴仆都像對待主子一樣,尊敬他?”


    “是。”


    以往是他自己園子的奴仆把他當主子,其餘奴仆未必全然聽他差使,但現在,所有奴仆要把他當主子。


    易長年對於她的決定很詫異,下藥那件事他也知道,他還以為柳霄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可沒想到一轉眼,身份堪堪與他平起平坐了。


    “公主為何這樣處置柳霄?”


    易長年是聰明人,施夢認為對著他不妨說句實話:“過去我待柳霄並不好,侍寢時並非是你們所想的男女歡好。我心中有怨氣,我對著他發泄,讓他承受皮肉之痛的折磨,苦不能言。但我心裏知道,我從未真心喜歡他,所以這個決定是對他的補償,就當是他用過去這些苦楚換了今後的安穩。”


    “我明白了,公主。”


    易長年忽然對著她笑了笑。


    他平時不愛笑,此刻這一笑,似乎是很滿意她這個做法。


    “公主與過去不同了。”易長年不禁打量著她:“若我最初見到公主時,公主是這般行事,或許……”或許他會動心。


    易長年是庶子,他也活的辛苦,施夢願意理解柳霄,而這“理解”也是他想要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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