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正將三條船不到二百號人,衝過河中央隻是對金人做了個樣子,就被中大夫胡大人賞了五百貫錢,一下就讓河岸邊兩萬多駐屯軍紅了眼睛。


    泥馬,這都能掙到銀錢,那真刀真槍戰上一場又會怎樣?


    於是,駐屯軍的那些將領們瞅著吳正將的眼色有點不正常了;而他們手下的兵也都一幫幫地聚在一起,開始說小話了。


    這年頭,財帛動人心啊。尤其是近來的楚州,白酒、肥皂香皂及各式的棉布衣服都火熱起來,叫漢子們和家中的女人個個眼熱,眼瞅著這銀錢就越發的不夠用了,大家可都想著法子去弄錢呢。


    讓一眾軍兵更加鼓舞的是,胡言還特意吩咐,這五百貫錢,吳正將的人是人人有份,是均分。


    沒過多久又傳來消息,製置使胡大人放了話,凡戰時用命立功者,將轉為新軍;傷殘則安置進胡家軍的工坊,終生不用為生計發愁;若是亡故,則等同新軍辦法,除不菲的撫恤金外,另安置親屬一人。


    岸邊的駐屯軍頓時情緒高漲起來,個個心想:若是果真如此,把這條命賣給胡大人,也不算冤。


    結果消息很快得到了證實,午時剛過沒多久,製置司衙門的人就到了各軍營,開始造名冊並發放軍牌。


    楚州城北城城頭上,徐天和鄭屠扒著城垛,正觀望著喧鬧的駐屯軍軍營。


    徐天歎道:“大哥,侄女婿真是好算計,隻是五百貫錢,就讓這幫用刀趕都趕不動的家夥們來了精氣神,換俺是無論如何都辦不到。”


    鄭屠嫌棄地瞥了自家老兄弟一眼,然後得意的摸了一把臉上的胡須:“你是識不了幾個大字的土匪頭子,怎麽能跟俺女婿比?他可是讓潘進士和朝廷裏的高官,都忌憚的人!”


    接著又道:“他前幾天把新軍都調到河對麵去,隻留了一個團千把多人,俺當時可是心憂得緊。他卻笑著說,憑著這些不中用的駐屯軍,就能擋住金人。俺先前不信,現在卻是信了,他能看懂人心啊。”


    徐天輕歎一聲道:“也是他心思縝密才敢使出這空城計來,金人可不是司馬懿,他們可沒那麽多心思,真敢不管不顧地硬衝。”


    鄭屠冷哼一聲道:“隻要這幫駐屯軍的漢子不軟腳,也不怕金人硬攻。隻要咱們這邊能硬撐上一天半天,華將軍自沭陽出兵,一舉奪下邳州和宿遷,孟將軍則自漣水殺出,擊在金人的腰上,金人想不潰敗都不可能!”


    鄭屠這話一出,徐天的精神也振作了起來。


    他心道:楚州城是空虛,隻有一個團的新軍和這兩萬多的駐屯軍,可沭陽和漣水方向,華忠和孟珙的兩支強軍,絕不是金人可以力敵的。隻要這兩支隊伍一動,對岸的金人必會亂了陣角。


    而在城內製置司的後院,楊妙真翻出了自己的梨花槍。


    眼見金人迫近,她想領兵上陣殺敵,可胡言就是不許,甚至要讓她留守製置司府衙;為此,她要讓胡言瞧一瞧,她若是提上長槍,這世上可沒多少人能攔得住她。


    她用布細細地擦拭了槍杆,接著就緊了緊腰帶,操起大槍就在院子裏舞了起來。


    就見她人隨槍走,槍如遊龍,或刺、或劈、或掃,動作極為連貫。


    楊妙真本就有傲人的身材,這一舞動起槍來,就讓她更加顯得英姿颯爽,讓一旁觀看的胡言一時間心旌動搖起來。


    就見楊妙真舞到了最後,來了一個縱躍,跟著她手中的槍抖了抖,便幻化出十數個槍頭刺向了前方的胡言。


    望著距離自己不到一米的槍花,胡言輕輕的鼓起掌來。


    “好槍法,不愧是宗師級別的高手!”


    他是真心佩服楊妙真的槍法。這些槍招可不是街頭的把式,是能奪命的招式。


    接著他又調笑著問:“娘子的槍帶著殺氣指向相公我,是不是欲謀殺親夫?”


    楊妙真收住槍,長吐了幾口氣,待氣息平穩了些才嬌嗔地說道:“官人,奴家的本事你也瞧見了,現在還不許奴家上陣殺敵麽?”


    胡言笑了笑又搖了搖頭道:“論個人武勇,我胡言也不及娘子;不過戰爭是門學問,更多體現的是指揮的藝術,尤其是火器出現後,個人的武勇就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了。”


    楊妙真並不甘心,就問道:“奴家那小師妹說:官人也時常練武,且功夫也不弱;既然武勇無大用,那官人又為何要練功夫?”


    胡言的腦海裏馬上浮現出了春娘的樣子。如果不是楊妙真說破,他到現在還以為春娘是位中年婦女呢。


    摸了摸自己的鼻頭,胡言無奈的說道:“好吧,我承認目前這武功確實有些作用,但僅限於貼身近戰之時。明日娘子可隨我去觀陣,隻是我未出手前,娘子要安靜地待在我身邊。”


    楊妙真心知這是胡言最大的讓步。她心想:盡管不能替胡言去衝鋒陷陣,可隻要能守在他的身體,能為他遮擋敵方的暗箭,也不錯。


    於是展開笑顏說道:“那說好了,明日起奴家便時刻伴在官人的身邊。”


    胡言點頭應了。心裏卻想:等輪到需要我動手時,要麽是駐屯軍不堪一用,崩潰了,要麽就是金人蜂腰被孟珙擊穿了,老巢被華忠抄了。到了前一種情況,那就什麽都顧不上了,而後一種情況,不過是痛打落水狗。


    晚飯時,薜乙隨著製置司的一幹吏員迴了城,他將探聽到的各駐屯軍的情況匯報給了胡言。


    當聽到說駐屯軍的士氣旺盛,都想在戰場上與金人較量一番後,胡言的心中就鬆了口氣。


    把新軍派去河的對岸,以駐屯軍為主來擋住金人的進攻,做出這個決定的胡言心中也沒有底。隻要稍有疏忽,駐屯軍崩潰了,楚州城讓金人攻破,那他根本無法向朝廷交待;史彌遠也會借機奪了他的所有,讓他在宋國再無翻身的機會。


    而他這個團體的內部,反對聲也相當大。歸正人並不信任駐屯軍,在他們的眼裏,胡言的前程和安全,遠比把金人打痛了更重要。


    胡言並不這麽認為。他相信,隻要有足夠的利益,駐屯軍也不是軟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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