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州,胡言把孟珙丟給了華忠和馬六他們,就帶著楊妙真登上了東海。


    這裏現在是他的基地,胡家軍的工坊全都搬遷到了這裏。


    幾個月下來,他的工坊不斷增擴,工坊工匠數量超過了三萬人;旗下各式商品的產量也翻了數倍。


    總裁前來視察,自然是讓一幫舊人歡喜;而新人經過打聽,得知眼前的便是工坊的東家,大宋的中大夫、楚州知府、淮東製置使胡大人時,也都滿懷敬意望了過來。


    火熱的目光,讓楊妙真這位曾經的義軍頭領都有些難以承受了,胡言卻泰然自若。


    他拉住楊妙真的手輕聲說道:“你要習慣這些。我們將來會給更多的人帶來安穩的生活,這對掙紮在生與死邊際的人來說,就是莫大的恩惠。這世界就是如此,誰能滿足百姓的需求,無論是精神上還是物質生活上,他理所當然就是百姓眼中的領袖,就會是目光的中心。”


    胡言鄙視那些虛偽的仁義道德。


    在他來,這世界本就是個交換的社會,趨利避害才是人的本性。


    儒家所鼓吹的一切,不過是意圖從思想上禁錮人性,使所有人安於階層固化,即使被奴役,也用天命來安慰自己。


    當然,他這些見解即使是暴力反抗壓迫的楊妙真,也並不能完全理解,胡言隻能通過時間,來讓自己的身邊人逐漸認知世界的真相。


    東海基地是仿照下洋基地時的布局來建設的。最核心的火藥坊和鐵器坊處在中心區域,且防範極為嚴密。


    依照慣例出示銅牌後,胡言帶著楊妙真進去參觀;


    望見一隻隻槍管和炮管的生產,楊妙真的內心翻騰了起來,她伸手一隻隻地去撫摸,內心生出萬千感慨。


    幾個月前,就是在這些鋼製的鐵管麵前,她和李全所帶領的忠義軍精銳,瞬間就垮了;所有人都像驚弓之鳥一樣,奪路而逃。


    在這種火器麵前,她和李全引以為傲的武藝,根本就半點也發揮不出來。


    胡言看著她對槍管和炮管的癡迷樣子,就笑著說道:“這些外表的東西並不是核心,核心是炸藥。以前宋人使用的黑火藥,威力小,還易受潮;我們現在已經提製出了硝化甘油炸藥,目前正在試製硝酸銨炸藥。要不了多久,我們這些武器的威力會成倍增長,大到讓所有的敵人膽寒。”


    聽到胡言這樣說,楊妙真心中非常慶幸鄭衍德將自己攔了下來;如果那天她著自己的親信衝破了劉慶福的包圍,就極有可能帶著李檀去投奔據守青、密兩州的李福。如此一來,她與胡言就會成為了敵人。


    在工坊兜兜轉轉了一個時辰,胡言一行又來到了養殖場。


    養殖場以生豬養殖為主。


    為保證製皂原料的供應和胡家軍的營養,養殖場圈養了數千頭豬。


    望著一頭頭圓滾滾的肥豬,胡言非常滿意。


    他看向陪同的養殖場場長問道:“前段時間我聽說你一直在叫苦,說人手不夠,現在問題解決了沒有?”


    那位場長靦腆一笑,說道:“多謝總裁關心,現在已經解決了。羅經理調拔了一批囚犯過來,緩解了人手緊張的問題。”


    “這些囚犯還老實嗎?”


    那場長見問,就笑著答道:“一開始也有不老實的,不過,”


    他嘿嘿壞笑了兩聲,接著道:“不過俺也不是吃素的。一頓暴打,再餓上幾天,也就讓他們服了。”


    說著,他指向不遠處一位正在忙碌的漢子說道:“那廝總裁也認得,便是曾經的天台縣主簿史康。他初來時做起事來,出工不出力,俺就狠狠地教訓了他一番;現在乖得比孫子還聽話。”


    聽到說是史康,胡言就向那漢子望了過去。


    就見他蓬頭垢發,身上髒兮兮的,如果不細看,還真認不出是那位曾經極為講究衣著,一臉威嚴的史康。


    胡言緩緩步到他的身邊,停了下來。


    就見史康的身子微微一顫,手上的動作也略頓了一下,隨後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給豬喂飼料。


    他早就看到了胡言。想當初他是一縣大權在握的主簿,而胡言,不過是在他掌管下的縣學討生活的窮酸書生。


    可現在,他已經是大宋的中大夫、淮東製置使、知楚州的高官,而自己則落為了階下囚;如此的反差,讓他想一頭撞在豬圈的柵欄上,了此殘生。


    他此刻心中萬分後悔自己當初太過手軟。若是那時能不管不顧地殺了此人,又焉能讓他有在自己麵前趾高氣昂的一天。


    這時,就聽胡言問候了一聲:“史主簿,好久未見,近來可好?”


    史康停下手上的動作,身子僵硬地直了起來。


    他慢慢偏轉過頭,望向自己的仇人,臉上擠出一絲虛假的笑來,呲牙說道:“中大夫大人,小人還好;這每日與豬作伴,倒也體會到了農家的不易,對過往苛待百姓的行為,多有反思。”


    胡言當然不會信他的話,但也不想跟他在言語上爭個勝負,一轉身就離去。現在倆人已經不是一個層級,問候一下他史康,已經是給他麵子了。


    楊妙真不認識史康,忙跟上胡言,小聲問道:“官人,這人是誰?”


    胡言淡淡笑道:“他是賈涉正妻史氏的弟弟。”


    楊妙真認識賈涉,在賈涉任淮東製置使時,她沒少與賈涉打交道。


    曾有一次,賈涉出城勸農耕種,傍晚返城時,被李全派人堵在城門口,不許他進城;若不是楊妙真出麵喝令軍兵讓開道路,賈涉的臉麵就要落個一幹二淨。


    楊妙真當然也知道自家相公,胡言的姐姐是賈涉的小妾,就詫異的問道:“官人與他也算是親戚,為何打發他來此勞役?”


    胡言苦笑了一下,便將在天台時的往事講給了楊妙真聽。


    這一下,楊妙真才算是了解了胡言與史康之間的恩怨,以及與鄭大妹的特殊情義。


    於是就忐忑地問道:“官人,你不會怪奴家幫著師叔,把大妹妹子擄了去吧?”


    胡言一笑,伸手攬住她的腰說道:“那時你還沒嫁進門來,雙方算是對立關係;我拿這件事來怪你,豈不是沒有道理。”


    楊妙真臉上還是有些憂慮,她期期艾艾的說道:“就怕將來大妹妹子迴來,要與奴家算這個賬。她是正妻,奴家也隻是妾,可如何是好?”


    胡言聽了,也不顧還有隨從在側,就扳住她的腰,在她臉上啄了一下。


    然後說道:“安心好了,大妹沒你想得那麽小氣,等她迴來相處一段時間,你就知道了。”


    胡言突然的親熱舉動,讓楊妙真的一張臉布滿了紅霞,她嬌羞地瞥了胡言一眼,小聲說道:“奴家也要像寧國夫人一樣有個孩子,有了孩子,奴家才能安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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