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壬一臉晦氣的往菜市門走去;


    他沒想到堂堂皇子、朝廷的濟國公,居然連拿出一百銀子都這麽艱難。


    自己家在湖州也算頭號的豪強,拿出成千上萬貫來幫濟國公也算不得什麽,可就這樣貼下去,自家又圖什麽?


    日後的權勢麽?


    可他又沒許諾給自己一個史彌遠同樣的地位。


    潘壬很鬱悶,他反複權衡利弊,覺得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又如何去說服身為族長的老爹。


    富和貴是連在一起的,短了那條腿,都非好事;


    你在怎麽富有,就算到了陶朱公那等程度,可沒有貴來相扶持,這財富終會叫人奪了去;


    可你無論如何“貴”,就算尊貴到了為一朝之相的地位,沒了富來伴隨,你坐不穩這個位子。別人跟著你來混,可不隻是圖個名聲,沒有好處,什麽都是虛的。


    濟國公這條破船,著實讓潘壬覺得有些雞肋。


    到了呂雙的門前,潘壬略猶豫了一下便推門進去。


    屋內不止呂雙一人,還有一位看上去挺憨厚的農人;他倆人在床上放了一隻小幾,上麵還擺放著一些酒菜。


    那農人望見他,就立起身來,先向著他以示敬意地彎了一下腰,然後對呂雙說道:“呂大個,你家有客,李某就先行告退了。”


    呂雙也不留他,隨口應道:“這酒菜我還給你留著,等我與潘先生說過話,我們還繼續喝酒。”


    那農人嘴裏說著改日,就小心地側著身子從潘壬身邊過去,出了門。


    潘壬聽著他的腳步聲遠去了,才陰著臉望向呂雙;


    “呂兄,江湖人把信譽看得比命還重,呂兄應當不是那種背信棄義的人吧?”


    呂雙的臉上紅了一下,隨後解釋道:“呂某前些時日去白洋池探過,他那裏防範甚嚴,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隻好撤迴來等待時機。”


    潘壬並不信呂雙的鬼話,冷哼一聲說道:“偌大的一個白洋池,他也隻十數護衛,如何能防住?”


    呂雙瞪起眼睛,不悅地說道:“他那些護衛可沒一個是好惹的,你事先就沒去打聽過?”


    聽呂雙這樣一反問,潘壬倒不好意思起來。


    他的心思都放在胡言的身上,卻從沒去關心過胡言帶來的護衛,那幫人實力究竟如何,全然是一概摸瞎。


    “呂兄與他們交上了手?”


    “那倒沒有。不過呂某見過他們的身手,不輸呂某多少。”


    接著頗有些不痛快地說道:“呂某隻拿了你五十兩銀子,卻要把命搭上去殺人,這江湖上的殺手,什麽時候命賤到了此等程度?”


    潘壬自知理虧,忙帶著歉意說道:“上次來是我手頭緊,行事倉促了。”


    緊接著一咬牙,從懷裏掏出一把銀票;


    “這裏有三百兩,你先拿著用,若是事成,哥哥兒再付你五百兩,如何?”


    這三百兩裏,隻有一百兩是濟國公給的,其他二百兩,是他半年的花銷;給了呂雙,他就不得不寫信去湖州,說明一下錢花在了何處,才能叫老爹預支下一筆錢過來。


    呂雙並不伸手去接銀票,他倒了半盞酒一口飲盡,這才說道:“這樁生意呂某接不下來。對方不是尋常人,又有一幫武藝高強的手下,此去也就是給他們送人頭罷了。”


    潘壬有些急了;呂雙此時退出,叫他一時之間如何去尋旁人?


    “呂兄,這錢財許的雖不多,可你也要看之後的好處。”


    “還能有什麽好處?”呂雙眼裏盡是不屑之色。


    潘壬搖搖頭,很認真地說道:“濟國公說了,你若真能殺了那姓胡的小子,他就會讓你進濟國公府,擔任護衛頭領;而等他入主了鳳凰山,以後這大內的侍衛統領,豈不是非你莫屬。”


    呂雙心裏冷笑;暗道:要是幾日前你潘壬這樣說,我呂雙還真就會信了你這空頭支票;可現在,呂某已經成了胡家軍的人,任你說破了天,呂某也不可能為你們效力了。


    但他還是做出心動的樣子,拿過銀票,嘴裏卻說道:“白洋池那邊不好下手,去的人少了打他們不過,人多了又會引起官府注意,且等等看有沒有其他機會。”


    潘壬一搖頭道:“殿下等不及了,後天就是臘八日,臘八日之前,無論如何都要除掉他。”


    呂雙皺起了眉頭,他本想拖著這件事,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麽急著要除掉總裁。


    潘壬突然提議:“後天晚上他要赴寧國夫人府吃臘八宴,要不然我兄弟二人給呂兄做幫手,另外從濟國公府調派幾個高手,在他返迴來的路上尋一處伏擊他?”


    呂雙聽了倒吸了一口涼氣;


    中途設伏極難防備,一個不好總裁極易吃虧。


    但他又拿不出別的主意,隻好暫時應了下來。


    等潘壬一走,李哥兒就又進了呂雙的屋;


    沒過多久,李哥兒就出現在了臨安府衙。


    許定聽李哥兒的情報後,就又來到了袁柖的公事房。


    袁柖先是吃驚地站了起來,隨後又心神不寧地坐了下來。


    “大人,要不要先抓了這潘壬?”


    袁柖搖了搖頭。


    “他是皇子的人,抓了他,就等於是我們跟皇子也翻了臉。”


    “可寧國夫人那裏又如何交待?相信史彌遠必會借助此事大作文章,將大人趕出京城。到了那時,這滿朝都會變成史黨的人!”


    望著東主一臉糾結的樣子,許定又焦急的提醒道:


    “大人,這金鑾殿上坐著的可以不是趙竑,隻要是趙家任何一個人坐上去,都無大礙;可這朝廷裏不能沒有大人,沒了大人,那些忠臣良將隻怕永遠都沒有出頭的日子了!”


    許定的這一句話就說得很重了,他是在催促袁柖盡快下定決心。


    袁柖愣了愣,心道:許定說的有理,皇帝換趙家哪一個來坐都可以,如果自己被史彌遠趕離了中樞,真德秀、趙範兄弟和杜杲等人可能就再無起來的機會了。


    他又想到了沂王嗣子趙貴誠,這個人其實還不錯,一副沉穩的樣子;他若做了皇帝,政局應當會平穩過渡,絕不會出現大亂。


    於是就捏緊了拳頭,啞著嗓門說道:“許寧,你即刻去通知張巨濟,讓他火速通知姓胡的那小子,有人後天要在路上伏擊他,叫他做好準備。”


    “本官去一下濟國公府,警告一下皇子,讓他不要在臨安城生事;否則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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