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說完,整個院子裏頓時鴉雀無聲。


    “你說什麽!”蕭燃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他的話,幾步衝到沈卓跟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


    沈卓神色不驚,語氣平淡:“三殿下若是不相信,稍後派府中的人去順天府衙門看一下就知道真假了。”


    蕭燃鬆開手,目光掃過身後的一個隨從,接收到蕭燃的眼神,隨從暗暗點頭,從春和院裏退了出去。


    沈卓將二人的舉動看在眼裏,並未理會。


    “沈大人請隨我稍候片刻。”蕭燃瞥了一眼正在環視庭院的沈卓,原本有些緊蹙的眉頭更緊了些。


    沈卓笑了笑,不置可否。


    既然已經進了三皇子府,那他今日定要查完才會離開,並不急於這一會兒。


    守在街口看熱鬧的百姓注意到三皇子府門開了,出來了個小廝打扮的男子,他左右望了望,選了個沒人的方向走了。


    原本已經安靜下來的人群又開始討論起來。


    “快看!出來個人。”


    “你們說會不會是去衙門認屍的?”


    “說不準,不過很有可能。”


    .....


    過了半晌,先前離開的小廝又出現在春和院裏。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還未喘勻氣息便湊到蕭燃耳邊低聲道:“殿下,確實是柳側妃。”


    隻見蕭燃驟然握緊了雙拳,剛才迴話的小廝隻覺得身邊的空氣突然冷了下來,他甚至還能聽見殿下握拳時,骨節“咯吱咯吱”的聲響。


    蕭燃眼中閃過一抹狠厲,轉身對沈卓道:“既然沈大人都在這了,那一定要好好給本殿下查個清楚!”


    他的戾氣自然不全是衝著沈卓,讓他如此動怒的是他竟然不知道,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的側妃就這麽消失了,甚至還死了。


    沈卓應下,帶著人開始四處查看。


    蕭燃滿臉慍怒,拂袖離開了春和院。


    “殿下!等等我!”跟著一同到了春和院的霍如雪見蕭燃要走,滿臉驚訝,連忙出聲詢問:“到底發生何事了?柳妹妹怎麽不見了?”


    正在院落周圍查看的沈卓循聲看過去,見是剛才在花廳見過的霍側妃正追著三皇子的背影而去。


    “側妃您慢點!”


    又一道女聲傳來,是側妃跟前那個眼神閃躲的婢女,好像叫做芍藥。


    沈卓眼神微微眯起,暗暗記下這些,起身去了柳側妃房內查看。


    屋內陳設幹淨清新,沒有打鬥過的痕跡。


    他把檢查重點放在了妝台附近,視線掃過妝鏡妝奩,他在妝台的一角處發現了一些紅色的粉末,用食指蘸取了一些放在眼前,他判斷應該是胭脂。


    他在露華看過桃花胭脂的盒子,此時並未在妝台上的瓶瓶罐罐中看到。


    視線下移,妝台一旁的矮櫃下好像有什麽東西。


    沈卓蹲下身子,從袖中拿出隨身帶的布巾,墊在手上將矮櫃下的一個小盒子撿了起來。


    正是露華胭脂鋪的桃花胭脂。


    將胭脂盒子包好放進懷中,沈卓出了柳側妃的屋子。


    抬頭看了看天色,他大手一揮:撤!


    差人去向三皇子說了一聲,沈卓就帶著衙役出了三皇子府。


    街口處看熱鬧的百姓已經散了不少,隻剩寥寥幾個。


    見府門再次打開,幾個人紛紛伸長了脖子去看。


    奇怪?好像沒有逮捕什麽人。


    真是白白浪費了一天,散了散了。


    這下所有準備看熱鬧的人都走了。


    迴到順天府衙門時還未到下衙時辰,沈卓直接去了停屍房找仵作。


    將懷中的胭脂連同布巾一起遞給他,挑了挑眉。


    仵作接過,用眼神詢問他這是什麽。


    “在柳側妃房中發現的。”


    仵作接過轉身就去了內室,沒有再理會他。


    三皇子派人來認過屍體後並沒有將屍體帶迴去安葬的意思,但屍體一直在府衙裏停著也不是那麽迴事,已經隱隱有臭味傳出了。


    是以三皇子府的小廝離開後,黃大人已經派人將屍體送去了義莊,等案子了結後便會火化。


    沈卓左右無事,便在停屍房外間坐了下來。


    沒大會兒,有衙役在門口探頭探腦,手裏還拿著幾頁東西,似乎不太敢進來。


    “有事?”沈卓還是發現了他。


    衙役手心冰涼,低頭深吸了一口氣,大著膽子走進了陰冷的停屍房。


    “ 沈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我們又去露華胭脂鋪找了那位女掌櫃,根據她的描述已經讓畫師將那日買胭脂的人相貌畫了出來。”衙役將手中因為太緊張捏的發皺的一遝畫像遞給沈卓,“還有雇傭陳姓兄弟二人的女子的畫像。”


    沈卓接過,一張一張的翻看。


    去買胭脂的是個小廝,他今日並未在三皇子府中見過此人。


    其餘的畫紙上畫的都是模樣不同的女子,沈卓眉頭微皺看向衙役,在等一個解釋。


    “這個……陳姓兄弟每次描述的相貌都有出入,所以畫師多畫了幾張……每張他們都說像……又說不像……”衙役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解釋道。


    沈卓低頭又重新翻看著幾張畫像,這些畫像上的女子差別還是挺大的,不過他注意到,幾乎所有畫像上,女子眼下都有一顆淚痣。


    他好像在哪見過?


    仔細迴憶著今日在三皇子府見過的所有人,一雙目光閃躲的眼睛在他腦海中浮現。


    對!就是她!


    那個跟在霍側妃身邊的婢女。


    至於那個小廝,他實在是沒有印象。


    “拿給今日跟著去的兄弟看看,有沒有對這個人有印象的。”沈卓將畫紙遞了迴去,隨即吩咐道。


    “是。”那名衙役重新接過畫紙,轉身飛快的出了停屍房。


    唿——


    終於出來了,沈大人怎麽喜歡呆在這種地方,太可怕了!


    跑出了好遠,他似乎還能聞到停屍房裏怎麽都掩蓋不住的死人味。


    停屍房這邊。


    不知在內室如何查驗的仵作終於走了出來。


    迎上沈卓希冀的目光,仵作點了點頭:“確實有毒,與死者所中之毒一致。”


    頓了頓,仵作繼續說道:“此毒不算烈,應是死者在試過胭脂後許久才發作。對了,你沒直接碰過這胭脂吧?”


    “啊?”沈卓疑問,“若是碰過了怎麽辦?”


    他想到在柳側妃房中用手撚起的胭脂粉末,指尖微微發燙,已經過了有些時間了,他不會要毒發了吧?


    仵作看他神色不自在,笑道:“沈大人別擔心,這毒附在胭脂外盒上,胭脂本身無毒。”


    “那為何……”沈卓鬆了一口氣,他差點以為馬上就要毒發身亡了。


    “我的意思是這胭脂不易清水洗掉。”


    接下來是仵作一陣笑得前仰後合的哈哈聲。


    沈卓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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