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疑惑,笑道:“丫頭,這臭小子也有他的不得已。他擺脫不了那場大婚,但他想方設計地逃出來,他給你的也許不是世俗的婚姻,但他把他的人和他的心都給你,你不要嗎?”


    韓瑜然怔了怔:“他給了嗎?”


    太皇太後摸摸她的頭,“你身上穿得嫁衣是他特意準備的。今天他特意在神機營布置了洞房,帶你來望月山拜天地,又叫來我老婆子給你們證婚,你再看那邊……”


    韓瑜然順著太皇太後的手指方向看去,忽見月光下。遠處一隊隊兵士穿著鋥亮的鎧甲,排成一列列整齊的方陣,麵朝著此刻他們所在的望月山方向。


    突然,有人大喊一聲什麽,很快,兵士們齊聲呐喊:“祝顧帥和夫人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韓瑜然立即明白了,望月山緊鄰京城郊外的神機營大營,這些兵士是神機營的五萬兵士,剛才顧寒正是帶她從那兒出來的,他把和她的洞房安置在了神機營他的營房內。


    “丫頭,老婆子還等著你拜高堂呢?”太皇太後笑眯眯地提醒她。


    她還來不及作出反應,顧寒手已在她肩頭一按,韓瑜然不由自主地和他一起跪在了太皇太後麵前。


    太皇太後高興地笑起來,拿出一個玉牌遞給韓瑜然,“丫頭,這是進宮的玉牌,你有空多進宮看看老婆子,老婆子今天沒帶禮物,等你進宮時一並賞你!”


    “謝太皇太後。”韓瑜然接過玉牌,隨即謝恩。


    太皇太後笑眯眯地看了跪在她麵前的兩個人,歎了一聲,“倒是兩個般配的好孩子,就是不曉得……”


    太皇太後話隻說了一半,韓瑜然覺得太皇太後似乎有一顆玲瓏心,她仿佛也看到了莫測的未來。


    “起來吧,孩子!”太皇太後溫和地說道,隨即,她拍了拍手,發出兩聲清脆的“啪啪”聲。


    隨著這聲音,不遠處的陰影裏麵出來一個四人抬的轎輦,太皇太後朝他倆揮揮手,“老婆子要迴宮去了。”


    太皇太後轉身邁步,上了小轎。


    四名轎夫迅速抬著轎輦下山去了。


    望月山的山頂隻剩下她和顧寒兩個人。


    顧寒看了看她,說道:“也許有一天,我能給你一場真正的大婚,你能等嗎?”


    韓瑜然默了默,“應該不會!”


    顧寒眸光一深,“為什麽不會?”


    為什麽不會?因為他是要為蘇曉賣命的,最後還死得那麽慘,身首異處。他被斬首後,她買通劊子手去為他收屍,結果這事被蘇曉知道了,派人把她抓進大牢,用了一頓重刑。


    接著,蘇女皇派人把滿身是傷的她押進宮,嘲笑她,“你是朕的替代品,在顧寒心裏,朕是無可比擬的。你不配對顧寒動情,更不配為他收屍。” 不過,蘇女皇最後沒有殺她。蘇女皇說:“顧寒所有的親信,心腹,黨羽,朕都誅殺了,卻獨獨留下你,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顧寒在死前隻求了朕一件事,就是讓朕不要殺你!”


    蘇曉接著說:“朕問他為什麽。他說,你跟他一場,什麽都沒有,他不能到死還連累你!朕心一軟,便答應了!”


    韓瑜然當時滿身是傷,痛得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但她沒流一滴淚,可是聽到蘇曉這句話時,她突然就流淚了。


    果然在顧寒的心裏,她是有那麽一點點地位的。


    韓瑜然把思緒從前世的記憶中抽迴來,淡漠地笑了笑,“因為不愛了呀!”


    顧寒感覺心口被一塊大石壓得喘不過氣來,“你對我隻有恨嗎?”


    韓瑜然一滯,這句話好熟,上一世,他也這麽問過她,她沒迴答。他死後多年,她在他墳頭給他燒紙時,卻一遍遍地告訴他,“我愛過你!”


    “怎麽會呢?愛過的!”韓瑜然輕聲答道。


    “那麽,現在不愛了嗎?”顧寒把她拉進自己懷裏。


    韓瑜然伏在他懷裏沒動,心莫名有點痛,“愛不動了,好累!”


    顧寒不再說話了,又像先前一樣,把她抱起,放到自己背上,背起她,一路飛奔著往山下去。


    那間被布置成洞房的營房中,龍鳳雙燭依舊燃得透亮,喜床前的桌上,甚至擺上了幾碟下酒菜和一壺酒,兩隻酒杯。


    韓瑜然咬了咬唇,這怕不是還要喝交杯酒吧?這出戲做得倒挺逼真的!


    果然,她和顧寒在桌前坐定,顧寒就拿起酒壺來斟酒。


    他把兩隻杯子斟滿了酒,其中一杯推到她麵前,“不愛歸不愛,交易還是可以繼續做的。這樣我就更沒有負擔了!”


    他臉上漾著笑,可韓瑜然覺得他笑得有點勉強。


    韓瑜然端起杯就想喝,顧寒卻攔住她,“這是洞房,必須喝交杯!”


    她不理,他的痞氣又上來了,伸手一勾,把她攬進自己懷裏,“乖,陪我喝個交杯,我會開心的!”


    韓瑜然看見顧寒眼裏似乎有些不一樣的情緒泄露出來,但一瞬間又被他藏好了。


    她端著自己的酒杯,正想繞過他的手臂,與他臂彎纏繞,喝一個交杯。


    人生如戲,在戲裏陶醉麻痹一下也無妨!


    就在這時,顧二的聲音忽然在門外響起,“主子,蘇妃犯病了,要你立即進宮給她送藥!”


    顧寒眉頭一擰,毫不猶疑地把她從自己懷中拎開,丟到旁邊一張椅上。


    韓瑜然手中的酒杯被他這一拎一丟之力,毫無防備地“叮”一聲掉到地上,碎瓷紛飛。


    顧寒不知是沒注意還是不在意,連眼風都沒掃一下韓瑜然和那杯子。


    他的身子霍地從椅上站起,一把扯下身上的喜袍,套上他原先的外袍,風也似地卷出了屋外。


    韓瑜然聽到門外他和顧二說話的聲音。 他問顧二,“怎麽迴事?”


    “屬下也不知道,花嬤嬤讓人進府通知的。”


    韓瑜然聽著兩人邊說著話,腳步漸漸遠去了。


    她拿起桌上那杯斟滿的酒,一口喝下。


    太皇太後說,顧寒把他的人和他的心都給她了,給了嗎?


    他做這一切看似精心,其實抵不過蘇妃的一句話。


    她和顧府中的邵靈涓又有什麽區別呢?


    幸好隻是一場戲,所以也就不會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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