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慶餘診脈行了幾針,人方醒了過來。才醒就又拉著蘇翠安的手哭求:


    “等小師叔怎麽說,好不好?她心裏比我們更難受,搞不好,她家就隻剩她了。”


    眾人一聽,眼淚也止不住了,武蘅道:“好,師伯就依你,你這孩子再不可如此行事了,這要拉不住,怎好?”


    幾人也都心有餘悸,也略穩了穩心氣,讓她好好休息,一並上別苑大廳等著。


    石格忙拉她娘問:“怎麽迴事?”


    蕭楚雲道:“你們先迴前殿等著吧。語空留下看著流星。”眾人便都退出去了。


    小半日後,青竹從後麵出來,見他五師兄妹垂頭喪氣的,個個紅著眼眶。


    五人見她出來,忙都起身擁過來問山下事。


    青竹隻冷淡淡迴:“流星不是說了嘛?你們要想去就去吧,多死幾個少死幾個的事而已,師父、師叔他們肯定是不在了的。”


    幾人聽了,都歎氣說:“小師妹怎好說出這冷漠無情的話來。師父要不是下山尋你,會出事?”


    青竹道:“尋我做什麽?讓我迴來受折磨嘛?我爹死了,我大伯死了。


    “她什麽都知道,她知道他們去送死,攔也不攔。


    “他知道楊?還活著,她知道方洛就是楊?殺的,提都不提,還是派了楊師兄他們去了,還是答應雪兒去了。”


    說到激動處,怒瞪著人道:“不瞞你們說,楊師兄他們估計迴不來了。但願雪兒沒事,否則我一輩子不原諒她。


    “你們敢相信嘛,這一切,都是她的精心設計,從收我為徒開始,她就在設計。連月牙湖都是她選的地。


    “我也讚同你們帶著八百弟子下山去,就索性血流成河吧,守著這破山做什麽,守著它做什麽?”


    蕭楚雲聽了,當時就癱坐了下去。


    孫慶餘歎氣道:“小師妹就別賭氣了,商量商量辦法要緊吧。”


    青竹道:“賭氣算什麽,我還想賭命。”


    武蘅道:“既然師叔讓我們聽你的,你就拿個主意吧,下麵的弟子還等著答複呢,這是師叔遺命。”說著將信遞過去。


    青竹也不接,隻說:“告訴他們就是了,是走是留都隨他們,‘樹倒猢猻散’又不丟人。”


    說罷便走了,隻身往流星屋裏來,讓語空下去。


    流星見她來了,賭氣翻身過去。


    青竹上來問道:“怎麽樣了?”


    半晌流星道:“你真狠,你沒聽見我喊你?”


    青竹道:“我相信你。”


    流星道:“相信我什麽?我差點死了。”


    青竹道:“這不好好的嘛,意思相逼了?走了,陪我吃點東西,有些餓了,頭有點暈。”


    流星欠身喊:“陳青竹,你到底還是不是人?”


    青竹抓著她的手就往下拽,直把流星拉下床來,說:“別裝了,知道你沒事,吃飽再跟你道歉吧,我現在沒有力氣。”


    兩人才出來,就被石格、章竹幾人攔著追問,青竹隻道:“問你們師父去。”


    才拐出小院,又碰見武蘅幾人,又問青竹要主意。


    青竹好不煩惱道:“不是說了嘛,如實告訴。我們要吃飯去了。”說完,拉了流星往廚院去。


    眾人見她倆這樣,也略寬些心,隻是千頭萬緒的,也想不出他法,無非下山廝殺或依托須彌大陣堅守不出。


    幾人到了前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眾弟子喧鬧爭論起來。


    武蘅好容易安撫住,也說了“想走的便走”等話。


    眾弟子也都立誓共存亡,之後將消息傳出須彌台,各山弟子聞之,也有以“不願受此窩囊氣”為由,成群結隊下山離去的。


    武蘅也命不要阻攔,此是後話,表過不題。


    那青竹與流星去了廚院,就在院裏石桌上吃飯,吃了沒幾口,青竹放下筷子歎氣起來,說道:


    “沒味,嘴裏怎麽苦得很?拿點果子酒咱們解解渴吧。”


    流星心頭也悶得慌,也想吃些,因此起身進廚房要了一壺上來,兩人斟著吃。又囑咐青竹:“你少吃點,還要吃藥一會。”


    青竹道:“麻煩,藥拿來,現在順便吃了。”


    流星道:“這玩意還能順便吃得的?”


    正說著,見小鳳拎著食盒進來打飯。便讓過來一起吃。


    小鳳隻站著看了青竹一會,清清冷冷的開口說了一句:“生死有命,節哀。”說著進去打了飯就走了。


    流星見了,不知該氣該笑,說:“須彌山來了你這兩個怪胎,也真的是不知怎麽講了,一個把著藏書樓,一個把著須彌陣。”


    青竹也不答話,端著酒壺灌了起來,流星隻讓:“慢些,喝完沒有了。”


    青竹放下酒壺說:“我吃好了,先迴屋,你慢慢吃。”


    流星道:“我也不吃了,沒勁,等我。”


    說著收了碗筷進去洗了出來,見青竹趴在石桌上,便推她:“走了,迴去睡。”


    見她不應,又推了幾下,仍是不應,一時緊張起來,扶起來搖了半日,嚇得哭喊廚娘。


    廚娘出來看了,說:“敢情醉了。”


    流星急道:“她幾時醉過,快去叫孫師叔,我抱她迴屋。”廚娘忙跑了去。


    那武蘅等人正在殿上說事,聽聞“小師叔暈倒”,忙忙又抽身去看,孫慶餘診過後,說:“吃醉了。”


    流星道:“怎麽可能?才一壺果子酒。”


    武蘅幾人也納罕:“以前沒見她醉過啊。”


    孫慶餘道:“此一時彼一時,說醉也不完全準確。


    “她先前悲愴憂思驚恐過甚就昏倒過,那時就傷了五髒六腑了,那可比外力打傷的還要嚴重。


    “肝陰虧損過甚,吃進去的酒,根本化解不了,如今更甚了,有性命之虞啊。”


    眾人聽了都嚇出一身汗來,急得是焦頭爛額。


    流星更又自責不已,哭跪她娘直說:“娘、師伯,我不是故意的。”


    她娘扶她起來,道:“不怪你,有孫師叔在,不怕。”


    孫慶餘道:“師兄你們先去吧,我留這為她調醫用藥。流星、石格、靈人、吳吟留下幫忙。”


    餘人又都迴大殿去,至酉時方散了。


    次日青竹仍未醒來,眾人更加憂心不已,又有山下來求助讓去看看月牙湖。


    章竹便自告奮勇說要下去,說:“不管怎麽樣,該做的事還是要做的,我勘探清楚,把圖紙給地方上,讓他們自己修便罷了。


    “我也好趁機摸摸消息,若我迴不來,也是我命裏的事,不用計較。”


    武蘅幾人少不得答應他,又去尋了以前的圖紙出來交於他,並派了兩名弟子隨他下去。他卻決意孤身前往,也隻好依他。


    這青竹七八天後方蘇醒過來,真熬得一幹人身心俱疲。


    流星見了,喜極而泣,握著手就哭道:“你怎麽才醒啊,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嘛。”


    青竹問了一聲兒:“我怎麽了?”


    流星迴:“師叔說你喝醉了酒,主要是內傷未好的原故。以後你可吃不了酒了,否則會傷了性命。”


    青竹聽了,說:“沒味,還不如不醒。”又問:“雪兒迴來了?”


    眾人見問,都愁眉沉默著,也不知該如何迴她,隻說好生養著,不必擔心之類的話。


    青竹的心便揪了起來,紅著眼問:“什麽時候了?楊?有信?還是他也死了?”


    武蘅迴:“六月初五了,還不知道,也還沒有遠秋師弟他們的消息。”


    才說著,就見章竹迴來了,大家都歡喜。章竹迴稟說:“一切順利,探明了,把圖紙給了他們我就迴來了。


    “沒有師尊和師叔公他們的消息。估計是被漩渦卷走了。另外有一小童給我一封信,說給小師叔。”


    青竹聽了,說:“看來楊?徹底勝了,那是他身邊的小童,武功不在你們之下。”


    流星將信取出給青竹,青竹看了給武蘅他們也看了。信中不過催問何時關掉須彌大陣的事。


    眾人都道:“若要把陣法關了,還不如殺下去。”


    半日,青竹方道:“你們要信我就按我說的辦吧,我要他的命,也要玄真他們身敗名裂,不得好死。”


    幾人聽說,心中也都不信她能有什麽法子,卻又莫名起了一陣雞皮疙瘩,脊背涼涼的。


    武蘅就問:“小師妹你說,我們依你便是。”


    才問著,見她又合上了眼,流星輕喚了幾聲不見應,孫慶餘忙上來診脈,說“是睡過去”。又歎息道:“咱們都先出去吧,等她精神好些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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