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迴說薑鬆二姐薑雁,還沒進院門就大喊大叫尋薑鬆。薑鬆聞聲,早躲到他太爺爺身後去了。


    薑雁一進亭子,也不理眾人,直轉著眼找薑鬆。


    老六薑羽隻往她太爺爺那瞥眼。


    薑雁一見,直接過來,揪起薑鬆耳朵,把人拎出遊廊邊上去破口大罵:


    “今天誰也救不了你!你這混小子,還知道有家?還迴來做什麽?


    “我給你說的媒,臨了臨了你給我跑了,害我丟盡臉麵,一年不敢出門,連娘家都不敢迴。一年,整整一年。我倒罷了。”


    說著換了隻手,揪住另一隻耳朵,罵道:


    “我倒罷了,你害人家姑娘怎麽做人?尋了死,差點沒救迴來,差點啊。


    “你這渾小子,人要真沒了,我隻好給人陪葬去了。”說著拿手狠狠打起來。


    薑鬆一聽人尋死,也愣了,隻不躲,隨她二姐打。


    薑鬆一群外甥隻在院裏圍著拍手哈哈大笑。


    大姐薑熠幾人忙跑來拉住,替他求情道:“好了好了,好歹人迴來了,要怎麽樣,容後再商量。”


    薑雁氣得眼淚的出來了,又指她姐妹娘親們罵起來:


    “都是你們給慣的,就這麽個男孩,慣的沒法沒天,將來上房揭瓦,殺人放火,你們沒地悔去。”


    又指著院裏的孩子喊道:“你們一個個也是皮癢了麽,還不邊上玩去。”嚇的一群小孩忙都跑開。


    大娘們也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受委屈了,要扒他皮也等過了今天,太爺爺和小姨在呢,先見禮。”幾個姐妹方把她拉進亭子裏來。


    是才薑雁一心隻在薑鬆身上,沒有留心驚雪、青竹,如今見了,隻道:“這是咱家小姨?”


    大娘道:“瞧你氣糊塗了不是?不是咱家的,還是別人家的不成?難道叫你迴來單單是為了訓他?”


    薑雁方笑向她太爺爺道:“太爺爺,您可別怪我,都是叫這小子給氣的,薑雁給您請安。”


    說著跪下道:“這麽久沒迴來看您,薑雁不孝。”


    薑桐禮笑道:“起來,起來,太爺爺明白,你這脾氣大的把太爺爺都嚇得不敢講話了。”


    薑雁道:“薑雁失禮了。”


    說著起身向驚雪、青竹見禮,二人還禮,仍以薑鬆口吻喚她“二姐姐”。


    眾人入座,驚雪、青竹見薑鬆站那邊一動不動的,低垂著頭,雙耳紅的跟桃子似的,忙又替他說情道:


    “二姐別生氣,我們與薑鬆在江湖上早認識了的。


    “他是個極俠義的人,不但救過我們,還幫我們救過朋友。他斷不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來的。


    “比那很多名門正派的人還要好不知多少。”


    薑雁看他可憐兮兮的,心也軟了,隻道:


    “看在小姨麵子上,先饒了你,不然我定切了你耳朵,我看你以後還怎麽找老婆,還敢嫌這嫌那的。還不過來當茶童。”


    薑鬆見了台階,趕緊就坡下驢,跑來給大夥斟茶,又向她二姐道:“是鬆兒錯了,以後不敢了。”


    薑雁道:“你果真知道錯了,就想想怎麽解決這事情。”


    薑鬆也沒多想,愣了愣,歎氣說道:


    “我想見見她,給她賠罪。她要是還願意與我成親,我便娶她,她要不願意,想要我命解恨,我給她。”


    眾人聽了都攔:“別胡說。”


    隻她二姐道:“如今別心疼他,你既這樣說了,我迴去就安排,就這樣定了。”


    薑桐禮笑道:“這事我同意老二的,鬆兒,命事小,禮義事大。先前確實咱們薑家有負於人。”


    薑鬆道:“太爺爺放心,鬆兒明白。”


    說著,大家方吃茶說笑,薑雁不免又問一遍薑鬆和驚雪、青竹怎麽結識的事,大夥又說了一迴。


    也才說著,薑譯福過來迴說,宴席準備的差不多了,問要安排在哪。


    薑桐禮道:“哪都行,看孩子們的意思。”


    眾人道:“不如就安排在這園子裏吧。”


    薑鬆道:“不好,酒雖香,人太多,一會吃起來,難免五味雜陳,壞了這園子的清氣,影響二位小姨休息。”


    薑雁道:“你小子這話倒有理,爹,我看不如正院花園吧,那邊更合適。”眾人也都道好。薑譯福便出去安排。


    這裏眾人也不多坐,薑鬆扶著他太爺爺,眾姐姐簇著驚雪、青竹,各位夫人拉著外孫們,歡歡喜喜往正院那邊去了。


    見那邊廳上還坐著族中的叔伯兄弟及女眷們,大家起身廝見過。又讚歎驚雪、青竹幾句,又說了薑鬆幾句,大家方往園中來。


    薑鬆扶他太爺爺上首坐下,薑桐禮抬手讓大家也都坐,眾人方領坐。


    大姐幾人擁了驚雪、青竹陪她外公左右坐了。


    薑熠、薑雁、薑清、薑栩四姐妹及薑鬆也同桌陪坐;其他小姐姐陪三、四、五、六娘一桌;大娘、二娘陪女眷一桌;薑譯福陪叔伯兄弟們一桌;晚輩小孩三桌;家裏老仆人盛伯他們男女各一桌。


    大家依次坐下,開了席,不過情理之中的一些席麵話,倒也熱鬧,不一細論。


    隻說這書生薑鬆幾巡酒下肚,早把今日一家人責備之語忘得一幹二淨,話也漸次多起來。


    如今家人歡喜,也都不攔他,他更恣意歡飲起來,又見叔伯兄弟們問他的江湖趣事。他便起身把他在江湖中的見聞以及結交的什麽朋友都說了。


    又說起如何遇見驚雪青竹,如何見識武林大會,又是如何見識驚雪醫術高明。


    驚雪、青竹見狀,又不好攔他。隻相看一眼,有些憂心起來。


    眾人隻覺饒有生趣,權當下酒下飯話本。


    薑桐禮自是護著他外孫女,下命不讓到處張揚的。


    天黑時,薑桐禮並幾個年長的便起身迴去歇息,隻交代要好生照顧好她姐妹。


    又囑咐“不要太晚了,她姐妹趕路辛苦,讓她姐妹早些歇息”等語。眾姊妹們一一答應著。


    不多時,薑譯福及族中叔伯兄弟等人也都告散了,隻留她們母女姊妹與薑鬆陪著驚雪、青竹。


    大家撤了席,吃了會茶,戌時方散。


    驚雪、青竹迴到鍾晴閣去,菱兒與翠玉方閉了院門,備下浴湯。二人在後屋休沐。菱兒、翠玉隻在屋外候著。


    少時,聽見有人敲門,菱兒忙過去開門,見是薑鬆。


    薑鬆笑道:“姐姐好,我怕二位小姨夜裏餓了,又不好意思同你們講,所以備了些糕點來。”


    說著將錦盒遞給菱兒,菱兒忙接了,笑道:“小少爺有心了。”


    薑鬆道:“應該的,跟小姨說我明天過來找她們一道去太爺爺那兒吃早飯。”菱兒應了“是”。薑鬆便辭身隻影離去。


    菱兒複關了門,拎著錦盒迴屋。


    一會兒驚雪、青竹沐浴更衣出來。


    菱兒、翠玉便拎著錦盒進去迴:“剛才小少爺送了這盒糕點過來,說:‘怕二位小姨夜裏餓了。’又不好意思叫我們。還說明早過來找二位小姐去太爺那吃早飯。”


    青竹打趣道:“這小外甥還挺孝順。”


    驚雪笑道:“你當長輩當上癮了?”


    青竹笑道:“倒挺有趣的,真真想不到這書生竟是失散多年的小外甥。


    “別說,我還真有點餓了,今兒隻顧吃酒了,正好嚐一嚐,免得辜負了他的孝心。”


    菱兒將四色糕點端了出來,翠玉端了新茶來,笑道:“二位小姐慢用,我們在外頭守著,有事隻管叫我們。”


    驚雪笑道:“坐下一起吃,今天你們也太辛苦了,吃了早點休息,不用守著我們。”


    二人推辭道:“二位小姐吃過了,有剩的再賞我就是了,不敢壞了規矩的。”


    青竹早檢了一塊來嚐,說道:“我們從小在山上長大,平白無故的討你們這樣用心伺候著,還挺不好意思的,反正沒有外人,坐下吃了再休息去也無妨。”


    翠玉道:“青竹小姐言重了,世上的事哪能都是平白無故的?隻當是緣分也是好的。”


    青竹笑道:“你這‘緣分’二字倒有些意思。衝這緣分,就坐下一起吃吧。”


    二人仍說不敢,驚雪見狀,便將糕點勻了兩碟放錦盒裏給她們,說:


    “那你們帶迴屋吃吧,我們吃不了這麽多,也不要守著了,有事我們會喊你們,早些歇息,辛苦了。”


    兩人方接了錦盒,道了謝,告退迴屋去。


    驚雪、青竹吃了幾塊點心,此時並無睡意,便到外頭坐藤椅上賞清景說話。


    至子夜,露重微冷,姐妹二人才迴屋躺下。


    翌日,兩人仍起了大早,菱兒、翠玉服侍著盥漱梳洗了。


    見天還早,書生還沒到,二人便到書房來,青竹研墨,驚雪坐著寫字玩。


    正寫間,書生就過來了,菱兒笑道:“小姐正書房寫字呢。”


    書生便進書房去,笑道:“小姨寫什麽?”


    驚雪笑道:“隨便寫著玩的。”說著已寫好將筆放下。


    書生探頭瞧了一眼又伸手去取來一看,見是麻姑小楷寫的小詞,便念起來:


    山千重,水千重。重重排迴流年中,昨夜見匆匆。


    園驚蛩,春寒風。起妝對鏡夢非夢,阿娘貌與儂。


    念完感慨道:“小姨是想姨奶奶了?寫的真好。”


    驚雪笑道:“胡寫的,咱們走吧,一會還有事跟你和外公說。”


    書生放下小詞問道:“什麽事?”


    青竹道:“走吧,一會再說,肚子餓了。”


    於是書生便領她姐妹二人到他太爺爺那。薑桐禮命人備下豐盛早飯,四人吃了,小軒裏坐下說話。


    因昨夜驚雪、青竹合計著早些離開為妥,一是因為沒有想到書生竟是自己外甥;


    二是沒料書生酒後將火山口上的事說了出去,擔心人多口雜傳到外頭,未必不會暴露了行蹤。


    因此說道:“外公,我與青竹打算明天就離開了,還要去須彌山一趟,還有些事要辦,等辦完事再迴來看外公。”


    書生早問:“怎麽要上須彌山?這會子有什麽事?”


    因薑令青與林胤之事隻有薑桐禮、薑令虹等寥寥幾人知道。


    薑令虹又因許多不緣由,曾下死命誰也不許傳揚出去。


    故此薑鬆並不知曉驚雪的爹正是須彌山的林胤。


    驚雪隻說:“爹爹讓我們去送封信過去。”


    書生道:“送信的事也簡單,也不必親自送了去,太爺爺讓人送了去也就是了。”


    驚雪道:“爹爹以前也是須彌山的弟子,囑咐了要我們親自送了去,主要是讓我們去見見花靈師尊,也問個安,這事不好派別人送去的。”


    書生道:“那也不必這麽著急,這離須彌山也近了,多住些日子再說,太爺爺您說呢。”


    薑桐禮是個明白人,心下早猜想她姐妹二人定有不凡的事,不然也不會這麽匆忙。


    既然她姐妹二人不想明言,自有她們的道理,也不必多問,因此道:


    “你小姨們想來有要事,你就別胡鬧了。這樣,外公多派些人手護送你們過去。”


    驚雪道:“謝謝外公,就不必了,我和青竹兩人能從那麽遠的地方到了這,主要是因為隻有我和青竹兩人。若有人護著,一是不自在;二是反而不一定安全。


    “且須彌山也近在眼前了,不會有事的,您就放心吧。”


    青竹也笑道:“是啊,等我們辦好了事,迴來陪外公,住多久都可以。”


    薑桐禮想了想道:“嗯,也好,辦完事就迴外公這,以後的江湖事就不要去理會了。”


    驚雪、青竹聽他這一說,心裏有些吃驚於他像知道何事一樣,兩人相視一眼,轉念一想:“外公豈是一般人?”隻笑道:“外公真好。”


    書生又說想親自送她姐妹二人一趟,驚雪、青竹自然不允,隻打趣道:


    “你別送我們了,你自己就有大事要辦,想想怎麽給人姑娘賠罪吧,別到時二姐切了你耳朵。”薑鬆聽了,害羞起來。


    正這時,有人來迴說:“稟太爺,那邊的幾個夫人過來請二位表小姐去看診。


    “現在正在大老爺和大夫人那。大老爺命我來請太爺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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