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珆從頭到尾看了兩遍,這才發現和離書底下另有一張小紙條。


    “珆兒,這封和離書我已簽名蓋印,若將來我負了你,你隻需寫下名字便可離開誠王府,不必擔憂。”


    “寫下和離二字時,我心痛難抑,雖則隻是為寬慰你,但一想到你我分道揚鑣,便覺得生不如死。”


    “我最羨慕三哥三嫂伉儷情深,隻願你我也能白頭到老,這封和離書當作為警示,警示我們能有今日來之不易,當珍之慎之。”


    “還有七日就要大婚,念你至深。”


    “……”


    薑珆淚如雨下,嘴角卻抑不住翹起。


    這個傻子!


    這個,對她用了真心的,傻子!


    四月初八,諸事皆宜,嫁娶大吉。


    誠王娶妻就定在這日。


    一大早,誠王府外和杏花胡同外便來了賀喜的人,敲鑼打鼓好不熱鬧。


    薑珆昨夜睡得很好,一早起來先見了禮部派來的嬤嬤和仆婦,為她梳頭淨麵,按品大妝。


    王妃品級的鳳冠霞帔以及華貴無比的紫金鳳冠,襯托得薑珆貴氣天生,凜然不可侵犯。


    連薑家二老和薑琢段寧兒見了,都有些不敢認。


    高怡縣主和一雙兒女,周大夫人帶著雲珊和薑家的夫人小姐們,並其他熟識不熟識的官家夫人們,全都來了。


    至於官場上的,薑文瑞親自到場,薑琢的同僚也來了不少。


    三進宅院賓客盈門。


    就連赫連霄也派人送了賀禮來。


    到了下午吉時,杜唯瑉一身五爪金龍大紅婚服,騎著高頭大馬,喜氣洋洋親自前來接親。


    滿院的人朝他行禮,他隻管大步流星走進後院閨房,滿目紅色的閨房中,床上坐著的美嬌娘,蓋著紅蓋頭,正是他的新娘。


    杜唯瑉心中一蕩,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近前,一手牽起紅綢,一手扶起新娘子。


    他牽起她的手,因著蓋頭太厚實看不見,竟有幾分不安。


    杜唯瑉低低地道:“珆兒?”


    新娘子握了握他的手。


    他仍道:“珆兒?”


    “……唯瑉。”


    直到熟悉的音色灌入耳中,他這才定下心來。


    淳淳笑道:“珆兒,我來娶你了。”


    牽了薑珆至前院,薑家二老及薑文瑞都在廳堂坐著。


    杜唯瑉身份高,不能行跪拜禮,因此隻拱手躬身,以常禮拜別薑家二老。


    薑珆倒是給薑家二老磕了幾個頭,但到了薑文瑞麵前,便隻福了福身。


    薑文瑞心中五味雜陳。


    薑家出了一個王妃,他應該高興。


    可是以後,他見到薑珆就要行禮問安了……


    隻不過他的心情,沒有人在乎,薑家二老及薑琢夫妻都喜極而泣。


    “好好好,能看到女兒出嫁,我們老兩口的心願也算了了。”


    “去吧,去吧。”


    “爹,娘,哥哥,嫂嫂,我去了。”


    薑珆坐上八抬大轎,前往誠王府。


    迎親的隊伍很長,杜唯瑉置辦的嫁妝也是一百零八抬,給足了薑珆顏麵。


    無數圍觀的百姓當中,許鵬也在角落裏默默看著,看著華貴的花轎從杏花胡同出來,在歡唿聲中漸漸消失。


    許鵬神色晦暗,掉頭離去。


    到了誠王府,這裏更熱鬧了。


    不僅幾個皇子王爺全都到了,皇後賢妃送了賀禮,就連皇帝也帶著陳妃親自來了。


    杜唯瑉與薑珆在皇帝麵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禮成!


    “送入洞房!”


    薑珆什麽都看不見,被人擁著走到主院正房,安坐在拔步床上。


    視線裏繡金雲水崖的衣擺漸漸走近,接著眼前的紅蓋頭緩緩揭開,杜唯瑉微微含笑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一定是屋裏的紅燭太亮,他身上的喜服太豔。


    照得杜唯瑉豐神俊逸的臉也染了紅暈,那雙桃花眼中滿是驚豔,深情繾綣。


    “夫人。”


    杜唯瑉走到薑珆身邊坐下,即使喜娘結發係衣角做了許多動作,他也隻是不錯眼地盯著薑珆。


    半月未見,太久了。


    薑珆也笑著迴望他。


    “請王爺王妃共飲合巹酒!”


    溪琴奉了兩杯酒上來。


    杜唯瑉這才分神看了她們一眼,“禮成了,都下去吧,酒放這兒。”


    眾人依言退下,輕手輕腳關好門。


    杜唯瑉溫柔撫上薑珆的臉,“珆兒,我不是在做夢吧,我們真的成婚了,你真的嫁給我了?”


    薑珆的反應要大膽得多。


    她直接摟住杜唯瑉的脖子,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疼嗎……唔……”


    小羊自己跳進了虎口,豈能全身而退。


    深邃而熱烈的一吻畢,兩人都是臉紅心跳,氣喘籲籲。


    杜唯瑉努力平複了唿吸,拿過兩盞酒來與薑珆一同喝下,又忍不住含著她的唇細細品磨。


    “……真討厭,一輩子一次的洞房花燭夜都不能好好過。”


    薑珆腦子清明了一部分。


    “是今夜?”


    杜唯瑉把頭埋在她頸間,低低歎了一聲。


    “皇兄隻有今日才出宮,守衛最鬆。”


    “況且隱患要早除,不能久留。”


    所以,必須要走到那一步嗎?


    薑珆攥住他的手,“準備充分了嗎?”


    “嗯,萬事俱備,隻待東風。”


    杜唯瑉輕吻,“禁衛軍、暗衛和京畿營全都到了,不會有事的。”


    薑珆重重地抱了他一下。


    “既然如此,你去吧,我在家等你。”


    “在家?”


    “嗯,在家。”


    杜唯瑉低笑出聲,親手幫薑珆拆了沉重的頭飾,脫下繁複的婚服。


    接著又張開手。


    “可否勞煩夫人幫我更衣。”


    薑珆就像普通妻子一樣自然地幫杜唯瑉脫了婚服,穿上準備好的黑色常服。


    係上腰帶,杜唯瑉順手抱住她好一番溫存,才戀戀不舍要走。


    “我命人送些吃食來給你,你吃完先睡吧,別空等,我忙完就迴來。”


    薑珆點點頭,眸光似水,“夫君小心。”


    杜唯瑉聽了這四個字,心口都熱了,深目看她一眼,轉身出門。


    薑珆喚了人進來服侍,吃了些東西,又等楊福久迴稟說前院宴席已散,客人都好生送走了,這才鬆了一口氣,梳洗躺下。


    *


    皇帝及陳妃略吃了些東西就先一步迴宮了。


    寬大的禦用馬車前後並無太多侍衛,就連所走的路都安靜得過分。


    皇帝閉目養神,陳妃低頭不語。


    當前後嘈雜的打鬧聲傳來時,皇帝這才睜開眼睛,望向陳妃。


    “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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