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那就好。”


    正好郭岩拿來了聖旨,皇帝立馬拿筆蘸墨,提腕要寫。


    “但是……”


    杜唯瑉一聲長歎,歎得那叫一個七彎八拐,愁緒萬千。


    “既然是臣弟未來夫人的念想,她第一次說出來,臣弟當然不想讓她失望,所以……”


    皇帝忍無可忍,重重放下了筆。


    “一口一個夫人,她答應嫁給你了嗎!你叫得倒順口!”


    “她這功勞不小,按理說十萬兩黃金該給,可是國庫裏空得朕都想找你借銀子了。”


    “老七,別說十萬兩黃金,十萬兩白銀都夠嗆!要不你們且等幾年,等這鐵礦開采出來。”


    杜唯瑉又是飄然一笑,“皇兄的難處臣弟當然知道,臣弟怎麽會真讓皇兄難做呢。”


    “臣弟這些年也攢了些錢,正好拿出來給未來夫人墊上,剩下不夠的,就聽皇兄的,以後慢慢給。”


    皇帝又瞪大了眼,“老七,你真要給她十萬兩黃金?她不是隻隨口說了說嗎?”


    杜唯瑉臉上淡淡的,眼中卻閃過一抹疼惜。


    “錢財是最容易滿足的要求,臣弟害她遇刺,受了那麽大的罪,她第一次跟臣弟說要什麽,不給,心裏過意不去。”


    “你呀!”


    皇帝拿手點點他,心中直歎。


    栽了,栽了!


    “那好,從鐵礦的收益裏每年提一筆給她也不是難事,不過這事兒不能明宣,懂嗎?”


    杜唯瑉滿意微笑,躬身行禮,“是,謹遵聖旨。”


    皇帝提筆要寫,忽然又想起一事。


    “老七,你攢了多少家底給她?”


    這下,警惕的人變成杜唯瑉了。


    他略頓了頓,“也沒多少,折算成黃金,大概就四五萬兩吧。”


    “四五萬兩!”


    皇帝驚唿,“朕賞了你這麽多?!”


    “皇兄仁厚,每次臣弟受傷都大手筆賞賜,臣弟又沒那麽多需要花銷的地方,還有一些戰利品,皇兄也不用上繳,這麽多年所以就……”


    可惜這一通馬屁拍得再響,皇帝也當沒聽到。


    他轉頭對郭岩說:“記下,誠王府上的家產有四五萬兩黃金,將來缺錢就找他借。”


    他又瞧了杜唯瑉一眼,“讓誠王捐也行。”


    杜唯瑉目瞪口呆,“這是臣弟娶媳婦兒的老婆本啊!”


    “那還不是你左手倒右手?”


    皇帝的心情這才重新好了起來,唰唰幾筆寫完封薑珆為縣主的聖旨,又下來拉著杜唯瑉去旁邊說話喝茶。


    “老七,鐵礦事關重大,合計合計,怎麽嚇死那幫東綏的龜孫兒?”


    “……”


    *


    杜唯瑉進皇宮的同時,薑珆也提前給薑府遞了話,說想見一見族長薑文瑞。


    薑文瑞答應了。


    她坐著馬車到了薑府,進了角門,迎她的卻是薑府的大管家薑平。


    薑平平靜地欠一欠身,示意薑珆跟他走,一邊走一邊說:“大夫人去徐宅看許大小姐了。”


    薑珆算了算日子,“今天不是雲葵三日迴門嗎,大伯母去徐家做什麽?”


    薑平眼中露出兩分譏誚,“許大小姐小產了。”


    “……”


    剛出嫁兩天就小產?


    徐淙可真厲害啊。


    他費了那麽多心思把許雲葵娶到手,怎麽會這麽不珍惜?


    薑珆在心裏冷笑了幾聲,跟著薑平走進主院。


    薑文瑞在書房外的會客廳見薑珆。


    算起來自穿書以後,幾次來薑家談事,這一次可以說是最嚴肅的地點了。


    薑珆淺笑著給薑文瑞行禮,客氣落座,心中卻暗道,不愧是能得皇帝信任的內閣大學士。


    對她這麽個族中小女子,往日能高傲,如今,也肯鄭重其事。


    薑珆哪知道,薑文瑞的心裏五味雜陳。


    自上次和離事後,薑珆在薑文瑞眼中就不太一樣了,後來薑琢中了同進士,立刻封了官,直接住進了四皇子送的宅子。


    他就後悔了。


    後悔明知薑珆機敏,卻沒有多施恩澤,對她更好一些,更籠絡一些。


    可想起這麽個小小女子……


    從前可是被他利用的無名小卒,他就拉不下臉來。


    這一次薑珆遞話,指名道姓要見他,薑文瑞下意識覺得,薑珆肯定有重要的話要說。


    用這處平日裏與其他下屬同僚議事的所在來接待薑珆,是他幾經思慮,強迫自己做的選擇。


    薑文瑞目光灼灼地望著薑珆。


    希望,她不會讓他失望啊。


    薑珆淡然坐下,端起薑平親自遞來的茶盞,揭開蓋輕輕撇了兩下,緩緩地聞了聞,喝了一口。


    不疾不徐,從容不迫,仿佛根本不覺得,這薑家族長的書房,有什麽了不得。


    “大伯父,好香的茶啊。”


    薑文瑞暗暗點了點頭,也端杯抿了一口。


    “這是雪茶,臨台寺方丈所製,一年不過幾十罐,皇上前陣子賞了老夫一罐。”


    “原來如此,大伯父果然得聖恩。”


    薑珆臉上連一絲驚訝都未露出來,放下茶盞便又起了別的話頭。


    “我剛剛聽說了雲葵的事,不是剛嫁過去麽,怎麽會?”


    薑文瑞一臉晦氣的模樣。


    “具體緣由不清楚,成親當夜徐淙就去常平侯府請大夫,說是雲葵小產。”


    “許鵬過去發了通脾氣,敲打了那對母子一番。你大伯母聽說就心疼了,還去給她撐腰。”


    “跟徐淙那種人有什麽好說的,倒不如早斷個幹淨!”


    薑珆隻道:“到底是大姐姐的親骨肉,大伯母哪裏舍得,怎好斷絕來往。”


    “徐淙雖然狂了些,但一甲第四名也確實超乎常人,不怪他傲。大伯父一向愛才,怎麽偏偏看不上徐淙這樣的大才呢?”


    薑文瑞警覺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薑珆這才抬眼笑著望去,“不瞞大伯父,我今日來,正是想請教一些朝廷上的事。”


    “哥哥已經入了工部,治水這種大工程又少不得幾個部門協作,這朝中的門道也不得不研究了。”


    這話說得實在。


    薑文瑞點了點頭,心下卻有些失落。


    為這點事,不值得他認真。


    “徐淙雖有才,但品性不妥,才學於他是攀附的工具,過於諂媚。”


    薑珆奇道:“學會文武藝,貨賣帝王家,讀書人考科舉,不就是為了獲得貴人青眼嗎?徐淙為何不可?那可是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大伯父,莫非你是對太子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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