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葵嗬嗬笑道:“是啊,怪那些打你的人。”


    “但,誰打的你呢?”


    “你之前天天在家裏咒罵,罵頭三名,罵其他嫉妒你的學子,罵之前被你整治過的人,你覺得是這些人中的一個打了你。”


    “原來你得罪過那麽多人?”


    “淙哥哥,他們為什麽隻打你呢,今科放榜幾百人,為什麽隻有你在放榜當夜就被人打成重傷了呢?”


    “……”


    徐淙的臉色,這次是真的黑了下去。


    他無話可說。


    打他的人至今沒抓到,同僚學子之間也有很多類似的言論。


    他依舊認為他本應該成為今科第一人,但這話現在說出口,就是笑話。


    他何嚐願意這樣!


    徐淙惱羞成怒,“雲葵,你往常最是溫柔貼心,如今怎麽也學會戳人痛處了?”


    “我恨不得抓到那些打我的人,把他們五馬分屍!你不知道嗎!”


    “要不是他們,我一定能參加殿試,一定能被皇上欽點為頭三名的!”


    “今日大喜的日子,你居然這麽問我,你為人妻的體貼溫順去哪兒了!”


    許雲葵瞬間大怒,聲音冷得像冰渣。


    “夫君,洞房之夜,你不也為了嫁妝的事跟我大吵嗎,你為人夫的尊重和關懷又在哪兒?”


    之前同甘共苦、同心齊力的溫情不見了,連帶著溫柔小意也不見了。


    她見識到了心上人的真麵目,也隻想把最真實的憤怒發泄出來。


    許雲葵崩潰大喊:“我還懷著你的孩子!你如今有了那對賤人母子就不在乎這個孩子了是嗎?徐淙!你的良心呢!”


    話音剛落,許雲葵肚子裏又絞痛起來。


    她死死揪著錦被,心口猶如被人捅了一刀,麵色更是慘白如紙。


    徐淙一愣,“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你捫心自問,我到底有哪一點對不起你,哪一點對你不好?我們之間,到底是你虧欠我,還是我虧欠你?!”


    許雲葵語氣冰寒。


    徐淙喉中一哽,再多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剛才的氣勢洶洶已經散盡,他胸口卻燃起了一團火,燒得他狂躁不安。


    老天爺!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我一定會給你掙個誥命迴來補償你的!”


    徐淙丟下這句話,急匆匆走出了新房。


    門外守著的芳巧和秋白連忙進來,看見許雲葵蜷在床上捂著肚子,全都慌了。


    “夫人,你怎麽樣?要不要去請大夫?”


    “奴婢去叫老爺吧!”


    許雲葵疼得咬緊了下唇,卻還是從齒縫裏逼出話來:“不許去叫他!”


    “那,那您這……”


    “熬安胎藥來給我喝!”


    芳巧聞言就出去熬藥了。


    秋白不知道新婚夜老爺為什麽和夫人大吵一架,她惴惴地瞧了眼許雲葵的神色,小心安慰道:“老爺要是知道夫人胎不穩,肯定會來看夫人的。”


    許雲葵已經沒力氣反駁了。


    他怎麽會不知道她胎像不穩,怎麽會不知道她最近心緒難解?


    可他聽了那個老虔婆的話就來質問嫁妝的事,他何嚐把她母子的身子放在心上?


    喝完安胎藥,許雲葵吩咐關了門,滅燭睡覺,明擺著不等徐淙了。


    一片黑暗之中,她躺在大紅錦被裏,握著象征著多子多福的花生桂圓,睜著眼睛望著一片虛無,淚水不斷地滑落。


    這短短的大半年時間,與徐淙認識以來的點點滴滴一一從她眼前劃過。


    在臨台寺一見鍾情;


    為他跟家裏鬧上吊;


    背著家人跟他來往,給他籌錢;


    為了他拒絕了四皇子,被父親關了起來;


    最後委身於他!


    “好妹妹,有個人想你想得發了瘋,求到本宮這裏來了,你可要見一見?”


    “雲葵,你爹不會讓你嫁給我的,我怎能看著你嫁給旁人,這是我唯一的辦法了!”


    “雲葵,怎麽發生的?誰讓你見的他,可有人騙了你,給你下藥?”


    “沒聘禮就沒聘禮吧,架不住我女兒愛他呀。”


    “世家大族裏嫁女兒,事先都要打聽清楚男方的品性,若是未婚就生出了庶長子,那是很難說到好人家的。”


    “左不過一碗滑胎藥,爹多陪點嫁妝,把你嫁到外地,也是吃穿不愁的小官夫人。”


    “……”


    也許是腦子裏的水流出來了,也許是足夠多的眼淚洗幹淨了以前蒙的塵。


    許雲葵終於看清了事情的真相。


    她自詡不慕權勢隻愛才子,可她偏愛的才子卻是個隻想攀高枝附權貴的騙子!


    是徐淙騙了她,是嚴妙彤騙了她,是他們算計了她!


    淚如泉湧,滔滔不絕,許雲葵不知過了多久。


    房門一直沒有被人拍響,往日的溫柔情郎也再沒有出現,哪怕屋裏的炭盆那麽旺,她還是覺得身子陣陣發冷,心口疼得睡不著。


    這疼和冷一直蔓延到了全身,最後又集中在腹內,越集越多,越集越滿。


    最終水滿則溢,嘩啦……全泄了出去。


    許雲葵用手拍著床頭,使盡全力地叫:“芳巧,芳巧!”


    但其實聲如蚊蠅。


    還好芳巧和秋白都警醒著,聽見動靜連忙起身燃了燈。


    芳巧瞧著不對,伸手進被子裏一摸,卻隻摸到滿手濕黏。


    她掏出手來一看,當即嚇得慘叫起來。


    “來人啊!請大夫!來人啊!夫人流血啦!”


    “快來人啊!”


    “……”


    *


    高怡縣主和吳慧月都頗為熱情,硬要留薑珆吃了晚飯才放她走,以至於她從吳大將軍府迴來時,已到了日暮時分。


    進了桑雀胡同的薑宅,她剛從馬車上下來,守在家裏的絮兒已經迎了上來。


    “小姐,王爺來了。”


    嗯?


    薑珆心中一喜。


    杜唯瑉已經可以出門了麽?


    “王爺在哪兒?”


    “在小姐書房,一直在看書。”


    我書房?


    “王爺在看什麽書?”


    絮兒一臉懵懂地眨眨眼,“就是,小姐案頭上的那些書啊,王爺問小姐喜歡看什麽書,奴婢也不知道,就把小姐最喜歡看的那幾本書指給了王爺。”


    “啊!”


    薑珆聞言加急了腳步。


    “怎麽能把那些書指給王爺看呢!”


    那都是她精心挑出來準備私藏的話本子,不能見人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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