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鵬瞧見薑珆,心中便鬆了一口氣。


    她今日打扮得鮮豔可人,與從前的低沉完全不同,再配上笑容可掬的模樣,竟然完全變了樣。


    許鵬怔住了,但很快,他怪異地問道:“怎麽你和離了很高興嗎,昨晚離開侯府,你今天就打扮得花枝招展?!”


    “有嗎?”


    薑珆看了看自己的衣裙,撫了撫釵環未亂,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是挺美的,多謝許侯爺誇獎。”


    “我是在誇你嗎!”


    許鵬隻覺得薑珆笑得好看,但好看得太刺眼!


    他上前幾步想去抓住薑珆,卻再一次被九皋攔在了門外。


    “這些人是誰!薑珆你快讓他們讓開!”


    “你說這些人啊?”


    薑珆無辜地眨眨眼,“他們不是我的人,我不是他們的主子,指使不了他們欸。”


    “怎麽可能!你……”


    九皋冷冷打斷許鵬的話,“我們是四皇子的侍衛,奉命保護薑小姐,不被外人騷擾。”


    的確不是薑珆的人,說薑珆指使不了他們也不算錯。


    許鵬更加氣得頭暈了,大吼道:“既然你是四皇子的侍衛,你不認識我?不知道我是常平侯,薑珆是常平侯夫人嗎!”


    九皋沒有立刻答話,反而先用嚴肅中帶著呆傻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許鵬一遍。


    然後甕聲甕氣地道:“你是常平侯麽?在下沒有見過你,不認識也實屬正常。至於薑小姐——主子隻說過她是薑小姐,從沒說過她是常平侯夫人。”


    “既然主子說她是薑小姐,那她就是薑小姐,你即使貴為侯爺,也應知道男女授受不親,我不能讓你進入小姐內宅。”


    “……”


    許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目光恨不得在九皋的臉上燒出一個洞來。


    怎麽會有如此呆板沒眼色的侍衛,四皇子怎麽可能用這種蠢人!


    可是九皋就是那麽一副嚴肅認真、天經地義的神情。


    許鵬跟他對視了半天,發現自己確實沒在四皇子身邊見過他。


    一時之間,他倒懵了。


    難道這個侍衛真的不是在說反話?


    薑珆差點笑出聲來。


    “許侯爺,現在你明白了?要是有事就趕緊說,沒事就快走吧,讓別人看見你總站在我家門前,於我名聲不利。”


    說著她就要關門走人。


    許鵬趕緊叫道:“別!薑珆……珆兒,我今日來找你,是為了和離書的事,那是我昨日一時糊塗,不作數的。”


    “我今日特意來找你,就是為了接你迴府,你還是我的常平侯夫人。娘和許鷗昨日冒犯了你,我已經罰了她們,迴去你想做什麽都可以,讓你出氣,好麽?”


    許鵬想走近一些,可九皋跟個石頭似的杵在中間,任憑許鵬怎麽瞪都不挪一厘。


    他隻得貼著九皋,姿勢怪異但聲音溫柔地說出那些哄薑珆的話。


    “……我知道你介懷我與郡主的事,但你是正室,你的地位無人可以撼動,我答應你,以後少見郡主,隻與郡主談論公事,好嗎?”


    “……”


    薑珆拚命地掐著自己的手心,生怕自己真的笑出聲來,壞了這一場好戲。


    旁邊的高怡縣主已經笑得全身顫抖,她又往裏頭躲了躲,整張臉都埋進了袖子裏,不敢泄露一點動靜。


    這人……臉皮原來能這麽厚啊!


    “薑珆?”許鵬見薑珆一絲動容都沒有,不禁心裏一沉。


    果然,薑珆輕咳了幾聲,挑了挑眉道:“許侯爺說這話我就聽不懂了,和離書是你親手寫下,太子與郡主做了見證的,怎麽會是一時衝動,說作廢就作廢?”


    “我薑家可不是拿這種事當兒戲的人家,容不得許侯爺一天一個花樣,我們還要陪著玩兒。”


    “昨日我大伯父就說了,薑許兩家姻親已散,和離書我已交給了大伯父,他老人家說今天會去衙門和族中過明路呢。”


    “所以許侯爺不必如此委屈求全,低三下四——實在是,沒用了。”


    許鵬聽得薑文瑞拿到了和離書,當即變了臉色,“怎麽會這麽快!你趕緊迴去薑府,把薑文瑞攔下來!”


    “我不去。”


    “薑珆!”


    許鵬忍無可忍地大吼一聲,煩躁地在原地踱起步來。


    “我都已經答應你的要求了,你還要怎麽樣!”


    “你以前從來不會這麽不懂事不聽話的!”


    “我命令你,現在,立刻!馬上去把和離書拿迴來,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


    薑珆緩緩地收斂了笑容,冷冷地嗤了一聲。


    渣男就是渣男,他所有的溫柔和妥協歸根結底都是為了他自己。


    一旦發現自己的目的達不到,便會立馬撕下這層偽裝。


    連一息都等不了。


    “許侯爺,剛才我說的話,你沒聽清楚麽?晚了,和離的事不可能更改了。”


    “再說,你今日要撤迴和離,太子知道麽,郡主知道麽?你就不怕太子和郡主知道,會質疑你的忠心,冷落你?”


    “許鵬,你可要想清楚。”


    許鵬站住了腳,剛才的怒氣和溫柔全都消失得一幹二淨,隻剩下冰涼的臉色和銳利的眼神。


    他似乎是第一次這樣與薑珆對視。


    兩個人目光坦然直接地望著對方,沒有任何遮掩保留,仿佛這一望就能望進對方心裏。


    許鵬忽然意識到,薑珆根本就不怕自己。


    現在的她,絲毫找不到從前仰慕、小心、惴惴不安的表情。


    她一句話便能點出他的心中所憂,可他,卻想不通這一切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想不通薑珆心裏到底想要什麽。


    他曾經牢牢掌控在手裏的薑珆,是什麽時候變了的?


    薑珆彎了彎嘴角,輕施一禮,“許侯爺,慢走不送。”


    說著便要讓九皋關門。


    許鵬卻道:“慢著。雲珊昨日哭了一夜,不僅嗓子哭啞了,人也發了高熱,病得厲害。”


    “薑珆,雲珊是因為你走才病的,你不愧疚麽,你難道不應該迴去看看她麽?”


    薑珆頓住了腳,心中猛地揪了起來。


    雲珊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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