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緒不寧。雖也說不上是哪裏不對,但他總覺得那皇宮之內,似暗波湧動。玉璽失竊案絕非那麽簡單,與宮女遇害案其中必有關聯。


    然其中之兇險,勢必還未顯現。他頭疼、歎氣,心中又掛念於她。但他遠在邊疆,每日行軍打仗,實在分身乏術。


    而她在宮中沒了他的支持,亦是舉步維艱。自歐陽亦濡被殺,皇後便日日詢問。時間已過三月有餘,她派人去查亦有所收獲。


    舒婷她們查到,那歐陽自年少起便狡詐不堪。所謂天生壞種、娘胎裏帶,他曾為市井潑皮,欺男霸女自不用說。


    但因時間久遠,其仇家已無從探尋。可是能入宮將其絞殺,必然厲害。且必有前塵積怨、深仇大恨。她亦是頭疼,且又難以安眠。


    她隻好又去找韓忘憂。小韓道:“大人乃是,憂愁所致。”她心想,那必然啊,大哥。我這不是倒黴催的麽?


    當這個鬼首輔女官,一天天的還得斷案。這和六扇門又有何區別?況皇後還不如燕王呢,好歹他還是她主子。而這皇後真心得罪不起。


    她愁眉不展。且皇後這邊趁燕王不在,一直籠絡於她。希望她改投六皇子那裏。她心下煩悶無比,整日唉聲歎氣。這是說易主便能易的了麽?況且她如真易了,若燕王迴來還不整死她?!


    她歎氣道:“小韓禦醫,勞煩您還是給我開些安神藥吧。但是務必劑量不要過大。”“了然。”他道。她又笑了。不禁又羨慕他。


    他誰的臉色都不用看,誰的賬也不必去買。每日獨來獨往,多麽快樂自在!而她簡直千頭萬緒。為平衡各方勢力,她實在心力交瘁。


    她每日昏昏沉沉。雖說吃藥得以安眠,但亦同時夜夜夢魘。在夢裏,她又再次看到了她。她笑容明豔,有種詭異之美。且她向她緩緩走來,眼睛流血極為駭人。


    她驚恐無比,在夢中哭泣。“姐姐,姐姐!”淩霜的聲音:“你這是怎麽了呀?”她努力睜開眼睛,抱著她痛哭失聲。


    她去找小韓,但他說藥無問題。奇怪了,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她憔悴無比。小梁將軍亦是納悶。他隻能按他命令,傳書燕王。他聞訊吃驚,這到底又是為何?


    他想起當日挽霞為她指路,致使她竟然誤入瓊華殿。看到皇姐仿佛活過來,而在他走後便日日夢魘。這兩者到底又有何關聯?他苦思冥想終不得結果。


    思雪隻能臥床休息。淩霜很是焦急,派人出宮稟告程大公子知曉。大哥果然來了,帶著如雨和憶寒。他們看她憔悴,亦很是憂愁。


    “姐姐,”如雨擔心道:“不如我們出宮,迴家調養?”“我,我並無甚大礙,你們不必擔心。”她強顏歡笑道。


    “可是看你這樣,大哥實在放心不下。”程墨然道。他一向極寵愛這個妹妹,看她這樣十分心疼。遂向皇帝告假,帶她出宮迴府。


    說來也是怪了,她一迴到家裏,症狀便全消失了。藥還是那些藥,但她能夠安眠熟睡,且再沒有夢魘。


    外公和大哥都高興極了,著人為她做各種美味佳肴。兩個弟弟日日陪伴左右,她過得十分舒心。


    趁著她心情好,如雨說:“姐姐,你看你和那皇宮,本就八字不合。不如你趁燕王不在,稟告皇上快些出宮吧。”“為何還要趁燕王不在?”她問。


    “他若迴來,還會放你?”他笑道:“那燕王喜怒無常。我看那,你便出宮嫁與我吧。”她又噎住。看向憶寒,他亦在笑。


    “如雨!你胡說什麽呢?”她嗔怒道:“憶寒還在這呢,他年紀尚小,你……”“無妨,姐姐,”憶寒笑道:“你們繼續。我都懂。”“你,你們……”她滿臉通紅,去追打他們。


    幾日後,她還是迴了宮,如雨萬般不舍、唉聲歎氣。他實在不想讓她走。淩霜舒婷見到她都開心不已,她詢問了歐陽案,依然毫無進展。


    她憂愁不已。小何來了:“程姐姐身體可好了?”“哦,”她笑道:“已然好了,多謝將軍。”“那就好,”他放心道:“姐姐,有一件事,可能會對案子有所幫助。”


    “哦?”她驚訝道:“何事?”“是這樣,”他道:“末將托家父舊同僚查到一件事,是關於那歐陽。”她眼睛亮了。他接著說:“他牽涉一起舊案,多年前這歐陽似殺過人。”


    “哦?”她好奇道:“那為何沒被法辦?”“皆因證據不足。”他道:“當年,大理寺少卿陳大人接任家父,大理寺丞一職。”


    “哦?”她更加驚訝:“這陳少卿是當今朝堂,炙手可熱之人,聽聞不日便可擢升正卿。小何將軍,都能與之討論案情?”


    “嗬,姐姐有所不知,”他笑了,得意道:“陳大人年輕有為,乃末將父親當年一手提拔。”“哦!”她恍然大悟。


    “姐姐,”他又道:“多年前,陳大人接手一件案子,嫌犯便是這歐陽。”她聞此言瞪大眼睛。小何笑了。這姑娘,十分可愛。


    他接著說:“姐姐若有興趣。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聊?”“好呀,好呀。”她忙點頭,如雞啄米。他又笑了。燕王殿下,果然眼光獨到。


    醉傾城酒樓內,她與小何、淩霜舒婷圍坐一起。包房之內奢靡華麗,美酒佳肴置於桌上。三位女官,思雪雍容、淩霜秀麗、舒婷柔美。小何心想,當今皇上慧眼識珠。


    “三位姐姐,”他笑道:“絕代風華、各有千秋,末將有幸能同桌共飲。”“嗬,”淩霜笑了:“小何將軍名不虛傳,果然年少有為且極會說話。您過獎了。”


    他客套一番,遂切入正題。歐陽亦濡原名歐陽遠,平白改名必有蹊蹺。他在其故鄉贛州龍南縣,曾犯下一件血案。


    而龍南縣地處偏遠,縣令亦是昏聵。故苦主行至京城欲告禦狀,便是這陳少卿接待。他之所以印象深刻,皆因苦主為三名少年。最大的不過十一歲,生的朗朗英姿,而另外兩位亦是眉清目秀。


    當時陳大人亦很年輕,且性格爽直。看到這些孩子不免心生憐憫,遂對他們溫柔以待。


    原來那歐陽陰毒,為霸人財產竟痛下殺手,並為脫罪誣陷他人。那蕭姓少年便是一家遇害,其餘兩家皆為蕭氏好友,常有往來。事發時恰逢他們去蕭家發現滿地血跡,遂上報官府。


    卻被那歐陽誣陷為元兇。因其對縣令多有賄賂、私相授受。兩家男主人皆無辜入獄被嚴刑拷打,後不堪受辱雙雙自盡於獄中。而女主人們得知此事,悲痛欲絕先後懸梁、家破人亡。實在令人唏噓不已。


    小何說完,發現這三人皆淚眼婆娑。果然是小姑娘心底柔軟。他想道。這小何將軍看似溫柔年少,實則心狠手辣。他追隨沐雲峰效力於皇後。雖亦有很多不得已,但其堅信唯有狠厲,方可在宮中立足。可是唯獨對她,他狠不起來。


    初見時她立於雪中,樣貌可人、目光清澈。且不顧個人安危,於燕王盛怒之時仗義執言,救三名小將於刀口之下。


    他覺得她十分與眾不同,亦是那可交之人。並於後來數次幫她。她對他很是感激,待他如同兄弟。人之緣分如此奇怪。看似不相幹,卻能交集成為好友。


    “小何將軍,”舒婷哽咽道:“那,那後來呢?”這賀大人最有意思,平素極為八卦。他對她亦是極有好感。


    “哦,是這樣,”他不急不徐,道:“因證據確鑿、簽字畫押,根本找不到任何紕漏。縱然陳少卿相信他們,亦是無可奈何。”“哦?”思雪不忿道:“歐陽亦濡竟如此厚顏無恥!實在該死。”


    “程姐姐,”他看向她:“身居高位卻憤世嫉俗。末將佩服。可這世間事,哪裏是這麽簡單。”


    “那,那個蕭姓少年,他現在何處?”她問。“哦,”他沉吟道:“陳少卿愛莫能助,遂贈了銀兩安排他們迴故鄉去了。”“那,”她仍不放棄,道:“那除他之外,另外兩人姓甚名誰?”


    “這個嘛……”他想了一下,道:“仿佛是秦姓與孟氏,但名字皆不詳。”“哦,”她點頭道:“如此,便多謝小何將軍了。”


    “哎,”他笑道:“姐姐何必如此客氣。”她又轉向她倆,道:“淩霜,舒婷。你們即刻去查宮內,著重搜尋此三姓宮人。記住,著親信為之,切不可聲張。”“是,姐姐。”她們異口同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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