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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她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往下掉,怎麽止都止不住。


    譚程慌了。


    這麽多年來,除了一開始救下她的那兩年她的情緒不穩會哭,有時看到死去的流浪狗會哭,其他時候,再也沒見過她哭過。


    更不用說,她還說出這番話。


    一顆心猶如被揪住一樣疼,譚程自然的伸手要為她擦掉眼淚,一邊小心翼翼的擦,一邊還溫柔的哄著:“怎麽會呢?我怎麽會不要你?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好?”


    左曼卻猛地往後退了步。


    “左曼……”


    啜泣著,左曼眼眶紅通通的,她盯著譚程,不停的搖頭:“那你就是……就是要趕我走了,是麽?你要趕我走,你……”


    越說,她哭的越委屈,就連空氣裏,都仿佛染上了難過的氣息。


    夏晚將她的動作看在眼中,像是才迴神,她看向了南沉。


    就見他挺直了腰背站在這裏,看著麵無表情。


    但……


    夏晚卻感覺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濃濃悲慟。


    因為,她也是。


    夏晚眨了眨眼,不知該以什麽心情麵對薄意卿和她麵前的譚程。


    左曼還在往後退,且一副拒絕任何人靠近的模樣。


    譚程歎了口氣:“沒有,沒有的事,左曼,你先別哭,聽我說清楚,好嗎?”


    左曼聞言停住了腳步,一抽一抽的:“什……什麽?”


    譚程上前,很自然的捉過了她的手,像是看不到她的別扭耍脾氣一樣不給她掙脫的機會:“我們去外麵,我把事情告訴你,好不好?”


    他說著就要拉她走。


    不想左曼不動。


    “左曼?”


    “就在這說,在這說!”左曼的眼眶又紅了,眼中沁著的,是毫不掩飾的緊張和害怕。


    譚程張了張嘴,到底還是同意了。


    “你先坐下。”


    “……不要。”


    譚程索性由她去,他先是看了眼南沉,最後看向夏晚,盡量用左曼能最快理解和接受的話解釋說:“夏晚,她叫夏晚,剛剛你不是覺得她和你長得很像嗎?”


    “我……”左曼眨了眨眼,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四目相對。


    夏晚說不出的緊張,但還是忍住了。


    “嗯……”左曼點頭。


    譚程斟酌了兩秒:“她之所以和你長得像,是因為,她是你的女兒,你是她的媽媽,所以她剛剛才會叫你媽媽,她出生的時候,因為一些不好的事情,你們分開了,然後呢,她現在找到你了。”


    左曼唿吸猛地滯住!


    “左曼……”


    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她小心翼翼的,偷偷看了眼夏晚,在觸及到她的目光後又迅速撤迴看向譚程,她依舊茫然:“譚程……”


    “在。”


    手指無意識的絞在一塊,她眼中含著期待和好奇:“她是我的……女兒?那她……是不是我和你的孩子呀?”


    她的話音落下,詭異的寂靜迅速蔓延!


    南沉一瞬不瞬的盯著她,唿吸驟然紊亂,整個人說不出的無力。


    夏晚瞥見,心疼,二話不說走到了他身邊,她想說些什麽,然而竟發現,自己這個時候,根本不知道能說些什麽安慰的話。


    左曼根本沒有察覺到氣氛的變化,她仍是望著譚程,眨著眼睛好奇的問:“譚程,是不是呀?你為什麽不說話?她是我和你的女兒麽?”


    譚程不知道究竟該怎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難以啟齒,有些安慰,卻有些可恥的興奮。


    他忍不住想,她這麽問,是這些年生活在一起對自己有了感情,還是她的心裏有他,想過和他有個孩子,還是……


    “譚程?”


    思緒驟然被拉迴。


    對上那雙澄澈的眼睛,譚程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搖頭:“不是,夏小姐出生的時候,我們還不認識,她不是我和你的孩子,而是……”


    左曼手上的小動作一下停止,她迷茫,不解,還有些害怕,再開口的時候,甚至還帶上了一點點哭音:“那……那是誰?”


    譚程不知道要怎麽說。


    私心裏,他不想告訴她,這麽多年來,她和他生活在一起,他一直以為,他們會永遠這麽平淡又幸福下去,但在今天,什麽都變了。


    他也害怕,害怕她想起來,害怕她離開自己。


    可……


    霍清隨說得對,誰也沒有資格替她選擇決定人生。


    縱然不舍,她還是必須知道這些。


    他忍不住又想,或許,這也是個機會,說不定,她還是會選擇自己。


    ……


    左曼最終還是同意了去醫院做親子鑒定,哪怕其實眾人都心知肚明夏晚的確是她的孩子,但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


    隻要,也是給左曼看的。


    因為袁銘有朋友在醫院,所以加急處理了下,三天後就能知道結果。


    去醫院的路上,其實夏晚就冷靜了過來。


    她想了很多,但所有所想的,都在看到南沉失魂落魄的樣子後,化為了深深的擔心。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南沉。


    頹然,悲傷。


    南夫人找過她,跟她說過很多南沉的事,於是從她的描述中,她知道了她的親生父親,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是一個曾經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取出子彈都一聲不吭的軍人,還是一個……


    可在那麽多的描述裏,從來就沒有過類似於眼神絕望這種詞。


    但現在,她看到了。


    她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想了想,她試探性的伸出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下一秒,她分明感覺到了他的身體僵住了。


    “你……”


    “我沒事……”南沉另一隻手輕拍著她的手背,苦笑搖頭道,可或許是這段時間的強撐已經在今天到達了極限,沉默了片刻後,他突然開了口,“晚晚,你信嗎?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他的聲音很低很啞,夏晚聽著,很難受。


    可現在啊,她什麽都做不了,除了傾聽。


    心情是苦澀的,南沉低聲道:“如果是當年,如果……她沒有失憶,不管怎樣,我都不會讓她跟其他男人走,就是多看其他男人一眼,當年,我也會吃醋,因為啊,我很自私。但現在……”


    目光看著遠處一朵不知名的花,他的聲音漸漸縹緲了起來:“她不記得我了,把我們的過去忘得幹幹淨淨,她排斥我,害怕我,這些……我覺得我都能承受,畢竟是我對不起她,可……她如今依賴的,信任的,是別人,不是我……我應該不顧她的想法自私嗎?還是……放她自由?”


    他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


    進,或許會傷害到她。


    退,自己會悔恨終身,也做不到她跟別的男人走。


    可……


    到底,他要怎麽選擇?


    兩人坐在椅子上,各自沉默著,誰也沒有發現不遠處的拐彎口,左曼站在那看了他們很久很久。


    最終,她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了。


    隻是……


    她的心情說不上來的不好。


    而這一夜,她難得的失眠了。


    躺在床上,她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就跟心裏有什麽在橫衝直撞一樣,騷擾的她無法入眠。


    她試了聽音樂,數小羊,甚至是看書,全都沒用。


    她就是睡不著。


    不僅睡不著,她腦中竟然還冒出了夏晚的樣子,甚至還有……那個可怕的男人。


    她都聽到了。


    原來,夏晚是她和那個可怕男人的女兒。


    可是,怎麽會呢?


    明明她一點印象都沒有,明明她對那個男人都沒有好感,看到他隻想躲得遠遠的。


    怎麽……


    想的多了,左曼的腦袋漸漸有些疼,她不敢再想了,也不想再想了,索性再次躺下,關上燈,戴上眼罩睡覺。


    而她不知道的是,這一夜,譚程在她臥室門外站了很久很久。


    三天,過的很快。


    結果,出來了。


    沒有任何意外,兩人的確是母女關係。


    像是一顆心終於塵埃落定,這一刻,夏晚有了親情的歸屬感,很沒出息的想要哭。


    可,左曼卻是另一番心境。


    哪怕親眼看到了報告,她仍是……不願意相信。


    “譚程,我……”她習慣性的看向譚程想要尋求他的意見。


    譚程心情的複雜程度,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全都壓了下去,依舊如初的對她:“你想說什麽?”


    對啊,她想說什麽,她又應該說些什麽呢?


    她覺得不真實,她覺得……她好像有些排斥接受這個事實。


    可是……


    眼角的餘光便是在這時看到了夏晚眼中的期盼。


    “我,你……”


    夏晚等了很久,可始終沒有等來她的話,哪怕隻是簡單的叫一下她的名字。


    她有些失落,但也深知如今的狀況對她來說,強求不了更多了。


    可終究,她是有私心的。


    “媽媽……”努力的想要很平靜的叫她,可話出口的瞬間,夏晚才驚覺自己語調是微顫的,“你……要跟我一起迴青城看看麽?那裏……那裏有我的家,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生活一段時間?”


    “一起生活……”左曼下意識往後退了步,低低重複著。


    夏晚滿腔都是期待:“嗯,我……”


    “不要……”


    很低很輕的兩個字,但夏晚,還是聽到了。


    她的身體僵在了原處。


    感覺到她的難過,左曼有些懊惱,有些難受,還有些迷茫,她不敢看她了:“我……我不想迴什麽青城,巴黎……巴黎才是我的家,我……我想留在這裏,譚程在這……”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幾乎聽不見。


    可南沉聽見了,且聽的清清楚楚,哪怕他離她很遠,他還看到了她在說那番話的時候,身體不由自主的往譚程身邊靠了靠。


    他閉上了眼。


    他明白了。


    明白了……


    最終,夏晚到底沒有勉強左曼,哪怕她很失落。


    可,那是她媽媽的選擇啊。


    她應該尊重的。


    那麽,南沉呢?


    她忍不住想,忍不住為他,為他們,也為自己難過。


    離開醫院的路上,誰也沒有說話。


    直到夏晚的電話響起。


    是辛劍那邊的電話,剩下的幾個角色要最後選角了,需要她這個導演在場,同時關於電影的一些事,也需要開個會。


    掛了電話,沉默了片刻,夏晚做了決定


    買下午的機票迴國。


    南沉和他們一塊迴去。


    剩下的時間,又似乎過的格外的快。


    三人去了機場。


    夏晚頻頻迴頭,她心中還是有期盼的。


    其實,又何止是她呢?


    可……


    她和南沉等了很久,直到即將登機,都沒有等到他們要等的人。


    “準備登機了,”霍清隨握了握她的手,安慰,“有空就可以過來看她,別難過,嗯?”


    夏晚努力想要笑一笑表示自己沒事,但最終還是沒能笑出來。


    拿過機票,三人準備去登機。


    “夏……夏晚……”


    不算陌生的聲音在身後柔柔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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