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痛得喊了一聲。


    蒙毅雙眼一眯,手腕轉動,那插在趙高左肩的軟劍,也跟著翻攪,直弄得趙高慘叫著,繃緊了身體。


    蒙毅聽著,看著,忍不住冷笑:「這一點點,比起當年你讓人施加在我身上的,還不足十分之一!」。


    懿俟在旁邊聽著,他心裏忽而抽痛起來。


    還不足十分之一……


    那當年的蒙毅,到底是承受著怎樣的折磨?


    懿俟想不出來,可卻因為想不出來,反而更加心疼,此刻看著蒙毅對趙高做的這些,懿俟一點也不覺得狠辣,隻是希望忍不住一遍一遍的希望,希望今日過後,蒙毅能徹底放下他心裏的那些陰霾,他能真正的重新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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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牢外,扶蘇與蒙恬跟蒙驁等在這裏,彼此間對於蒙毅進去的事,都沒有多說一句,那略顯壓抑的氛圍,似乎讓蒙驁懷裏的紅素有些受不住,小丫頭眨巴眨巴著雙眼,不耐煩的哼唧了起來,蒙驁抱著紅素哄了哄,長長一嘆,又朝扶蘇與蒙恬看去:「你們不是要去看胡亥嗎?去吧,我在這裏等小毅他們出來就是了」。


    扶蘇點了點頭,他指尖捏過紅素的小揉臉,又朝蒙驁道了一聲:「那我們便先過去了」。


    蒙驁揮手:「去吧,去吧」。


    扶蘇與蒙恬轉身,朝著密牢的另外一邊走去。


    與關押著趙高那邊一樣,這裏前往內室的通道也是昏暗得很,石壁上點燃的油燈,一排排,將扶蘇與蒙恬的身影拉得老長老長,兩人並肩而行,不疾不徐,寂靜中,隻有那腳步的聲響,伴隨著衣衫摩擦的聲音傳來。


    「這地方,我是第一次進來」扶蘇的聲音突然在這寂靜的通道裏麵響起,仿佛是帶了迴音一般的聲音,比起平日反而更顯華麗無雙。


    蒙恬轉眼看他,隻是點了點頭,他身側,伸出的手,勾住扶蘇的手指,掌心一錯,便與扶蘇五指交纏的握住。


    低低一嘆,扶蘇不知想起什麽,微微蹙眉:「也怪不得小毅會是那樣的性子,這裏確實過於陰暗了」。


    蒙恬眉頭緊擰,他隻是吸了口氣,並沒多說什麽。


    密室密牢這樣的地方,蒙恬一點也不會陌生,相反有必要的時候他還會出入這樣的地方,所以並不覺得有何不對,但是這樣的氛圍,倘若換了個人,換了個處境,那則當真是完全不一樣的,沉吟了良久,待得兩人的腳步停下時,蒙恬忽而說了一聲:「幸好……」。


    扶蘇眼瞼一眨,似乎明白過來蒙恬是什麽意思,他淡淡一笑,也應了一聲:「確實幸好」。


    幸好他們全都有機會重來一次……


    密牢深出的拱門下,負責守在這裏的兵卒聽到動靜,連忙上前朝扶蘇行禮:「拜見陛下!拜見蒙將軍!」。


    扶蘇嗯了一聲:「開門吧」。


    「是」。


    兵卒取下鑰匙,轉身又將拱門後的牢門打開。


    蒙恬陪著扶蘇過了拱門,直徑而入,兩人眼中,便隻見得這偌大的石牢裏麵,胡亥小小的身影縮卷在牆角裏麵,一個還不足十歲的孩子,如此膽怯而又彷徨,實在是讓人看得心疼不已,然而想起他曾經做過的事情,扶蘇卻又覺得,對他心疼,當真是對嬴政的不孝,對當日死在他命令下的弟弟不仁。


    不足十歲的孩子,卻有這樣狠辣的手段,下令殺害自己兄長的時候,連半點遲疑都沒有!


    暗暗吸了口氣,扶蘇心裏所有翻湧的思緒,瞬間全都化為了平靜,他聲音冷冷的,不帶感情的喊了一聲:「胡亥」。


    胡亥渾身一震,縮在牆角的他,原本是將臉埋在膝蓋裏麵,當得扶蘇的聲音時,他猛然抬頭,然而卻在看清楚扶蘇的模樣之後,他瞬間一臉驚恐:「父皇!你!你還沒死!」。


    扶蘇微微皺眉。


    登基之後,扶蘇那一身白衣素裳是不能再穿了,此刻的他一襲玄色,那麵容冷冽下來的模樣,當真是像極了他們的父皇嬴政。


    大抵還是因為心虛的緣故,胡亥在驚恐的問了話後,見扶蘇並不反駁,他整個瞬間都變得猙獰而又有些癲狂,那種既是恐懼又是憤恨的模樣,在他的臉上清晰的呈現出來,雙眼死死的盯著扶蘇,胡亥呢喃著不可能不可能的,身子甚至還不住的朝後退開:「你不可能沒死的,我當初是親眼看著你喝下了那茶的!我親眼看你喝下去的!你不可能還沒死的!」。


    這一句話,當即就讓扶蘇心裏赫然一震,臉色也更陰霾:「你!你當初在茶裏放了藥!你居然在茶裏放了藥!」。


    「是啊是啊……」胡亥似乎有些混散,莫大的恐懼與憎恨,讓他完全分不清楚眼前的人究竟是他的兄長,還是他的父親,他隻是眼裏布滿了血絲,雙眼死死的盯著扶蘇:「你明明就喝了茶的,為什麽……為什麽你會沒死?趙高……趙高不是說魚香子見血封喉是劇毒的嗎為什麽你……」。


    「胡亥!!!」扶蘇憤怒至極,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胡亥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你怎麽能給父皇的茶裏下藥!你怎麽能做得出這種事來!那是你父親!那是你父親!」。


    胡亥被他掐著擰了起來,整個人都抖得像是塞子一樣,他掙紮著,吼叫著都是在讓扶蘇將自己放開。


    扶蘇雙眼全是厲色,他看著胡亥這樣,迴想著胡亥的話,隻恨不得一拳給他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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