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這幾日其實也歇得不太好,他這幾日,在忙著之前蒙恬說的事情,嚴查趙界裏那不知為何出現的匈奴人亞孥。而此刻被懿俟這麽強行地扣在這裏,蒙毅微微調整姿勢之後靠著懿俟,竟也是真的睡了過去。


    寂靜中,懿俟睜眼醒來,街道上已經沒什麽行人了,茶棚裏除了他與蒙毅,另外就隻剩下了一桌客人,懿俟揉揉發酸的脖子,待垂眼時,看見懷裏的蒙毅,他不由得微微一怔。


    蒙毅與懿俟雖然年紀相仿,但是與之相比,似乎蒙毅看著要更為稚嫩一些,此刻他就這麽窩在懿俟的懷裏,雙眼閉著,那合下睫毛長長一片看得根根分明,就像是一根小刷子似的,讓懿俟看得心裏癢癢,可是他卻不敢冒動,深怕自己一動,就會驚醒了懷裏的人。


    盯著蒙毅,懿俟突然有些貪戀這樣的時刻,眸光轉移地時候,懿俟看見那顆紅珠還掛在蒙毅的頸上,他笑了笑,指尖不禁輕輕拂過蒙毅的細眉。


    罷了,便且瘋狂這一迴才是。


    心裏底底一嘆,懿俟直接點了蒙毅的睡穴,而後便光明正大地抱起蒙毅,將他帶迴了酒肆的房間,房間裏,子嬰整個懶洋洋地趴在花盆的泥土上,它頭上的草藥自從那些枯萎掉落之後就沒再長起來過來,精神看著也不太好,懿俟抱著蒙恬進來的時候,小傢夥不知是怎麽迴事,突然睜眼,抬頭嗅了起來,像是在找什麽。


    懿俟並未注意到子嬰的反應,他隻抱著蒙毅,將人放到床上,而後自己在外側躺下,便將蒙毅重新撈進懷裏,再然後才解了蒙毅的睡穴,原本還怕蒙毅會驚醒過來,不過……


    皺皺眉,蒙毅一個翻身,麵朝懿俟縮捲起了身體,便又沉沉睡了過去,懿俟看著,懸著的心似乎這才落了迴去,他不敢有什麽大的動作,隻小心地將蒙毅往懷裏拉了幾分,而後這才閉眼再次睡去。


    蒙毅睡眠一向不好,睡得沉了,他其實總容易噩夢,這次也是一樣。


    黑暗中,他好像迴到了熟悉的地方,隻是……這裏光線昏暗得很,地上好像都鋪了草堆,四周,隻有鐵鏈冷冰冰的聲響在響動,還有……


    啊——!


    男人的慘叫。


    蒙毅驚住,他赫然睜開了眼,卻發現眼前的景象,好像倒迴上輩子,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候。


    封鎖的密室裏麵,他雙手被鐵鏈綁著,腰上被鐵鎖箍著,這不止,還有人拿過鐵鉤硬生生地穿透他的琵琶骨,將琴弦釘死在琵琶骨上!


    好痛!


    痛得渾身的骨肉好像都要碎了一樣!


    越是疼痛,他越是叫喊,那些人似乎越變得狠辣,直把他折磨得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整個人硬生生地掉在那裏,腰上的鐵鎖緊收,像是要將他勒死一樣,而那些人卻還不肯罷手,甚至是以此為樂,到最後讓他痛得連叫喊的力氣都沒有了,而耳中聽到的卻隻有那些人嬉笑怒罵的聲音。


    區區一個階下囚,少了始皇的庇護,也不過是如此下場罷了。


    虧得他以前高高在上,還敢於大人為難,而今可算是知道厲害了。


    可惜了,大人有令,若不然以他這樣的,要是能分給屬下們樂嗬樂嗬那也不錯了,現在弄成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嘖嘖嘖真是可惜了啊……


    這些……都是蒙毅曾經最黑暗的經歷,是他一直都無法遺忘與割捨的記憶,即便是重生了,歸來了,可是這些記憶依舊如影隨形地伴隨著他。


    暗無天日,無休無止……


    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蒙毅神思混沌,混亂到了極致,他總覺得這些應該都是已經過去了,可是現在卻又在經歷著這些,蒙毅理解不了,真的理解不了……


    「小毅?小毅?」。


    誰?


    蒙毅大驚。


    他恍惚地好像聽見了什麽聲音,隻是雙眼太沉,視線模糊,他相看清楚是誰在說話,然而等他努力地睜開眼後,眼前的景象,像是突然變了。


    青天白日,茶棚裏麵,他看見,有人坐在那裏,收執茶杯歪斜斜地坐著,分明便是一張妖冶出色的容顏,卻硬生生地透著風流不羈之態,蒙毅覺得他很眼熟,可是一下子卻想不起這人是誰。


    而後眼前再花,蒙毅驟然迴神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居然是被這人以一種輕佻曖昧的姿勢給摟在懷裏的。


    他……想起了,這人是……司懿。


    ——好了,乖乖的,別鬧,再說了,大家都是男人,給我靠會又不會少一會塊肉,你別扭什麽?我真的……困死了——


    司懿……司懿!


    蒙毅心裏一蹦,他猛然兩手用力將人給抱住,仿佛害怕之前經歷的那些又迴重現一樣,因為用力過猛,蒙毅並不知道他頸子上他檀靈珠發出了紅光,可是……卻有人真的看見了。


    是懿俟。


    睡夢中,他聽到蒙毅痛苦的低吟,猛然睜了眼,卻叫不醒蒙毅,隻能看著蒙毅在自己懷裏低低吟著,痛苦至極,而後也不知怎的,他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緊緊抱著自己。


    這……是發生了什麽事?


    懿俟困惑得很,他摟著蒙毅,掌心一下一下輕輕地拍著蒙毅的後背,可也是此時,懿俟發現,蒙毅脖子上的紅珠發光了。


    微弱的光亮,與夜明珠相差不大,可讓懿俟奇異的是這檀靈珠並不是夜明珠,而且他也從沒聽扶蘇說過這珠子會發光的事情,那現在……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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