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這麽想的,可若放十叔十四叔出來,兩人還是對以前的事耿耿於懷,終究對你不利。」我答道。


    我的話使弘曆陷入沉默,我的顧慮何嚐不是弘曆到困擾呢?


    「我看十四叔今天上請安奏折,是提醒你還有他這麽個叔叔在,更是想看你的反應。」我提醒道:「自然啦,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若你不及時處理或是迴複,不光十四叔會再上奏折,恐怕連十叔也會效仿。」


    弘曆聽完一時沒有說話,隻是沉默。


    「你可以幫我個忙麽?」片刻後,弘曆才抬頭看向我。


    八月二十三日一過,北京下了兩場淅淅瀝瀝地小雨,炎熱的溫度有些許下降,隻是還有些悶悶的。待到九月初一坤寧宮祭祀結束,帝後在慈寧宮陪太後用午膳,午膳後我迴長春宮午休,弘曆則迴養心殿處理軍機處送到的密折。我午睡起來換上一身正紅色上繡鳳凰的旗裝,出長春宮乘一頂軟轎,往景山北麵的壽皇殿去。到了壽皇殿外,我見有三名穿黃褂侍衛模樣的人站在院子裏,為首的不是別人,正是傅恆。


    「皇上吩咐你過來的?」我開口問道。


    「是,姐姐獨自來見聖祖皇帝遺嗣,皇上不放心,叫我來保護姐姐安全。」傅恆答到。


    「他的麵子裏子倒做的全。」我笑道。


    弘曆說他不便親自來見允禵,要我來見並看看老十四是何態度,又不放心我安全,安排傅恆及另外兩名禦前侍衛來保護我安全。我想護我安全是一方麵,另一麵,恐怕也是安排人來聽聽二人談話,好迴去轉述,以免我說一半,掩一半。


    「進去後你別說話,更不可輕舉妄動。他被關押多年,且對先帝怨懟良多,輕易化解不了。」我向傅恆說道。


    「是。」傅恆低聲應下,完了又道:「皇上吩咐隻我一人隨姐姐進去,其餘兩人守在門外。」


    「少些人進去也便於說話。」我微微點頭,隨後又道:「好了,咱們進去吧,早些把事辦完也好早些迴宮。」


    雖說允禵被囚於壽皇殿,但實際住的地方位於偏殿,周圍都有人把守,見我和傅恆走來,殿門外的人先向我行禮,才轉身將緊閉地殿門打開。我跨過門檻走進漆黑的殿內,一時有些不太適應裏麵的光線,我不由地眯起雙眼,片刻後才得以看清殿內的情況。


    我在明間站定後先環顧四周,見裏麵一副破敗的模樣,白日裏都需點上宮燈才能將殿內照亮,我心裏多少有些唏噓,隨後看向明間裏麵:明間最內靠牆放有一套木質桌椅,桌椅西側放有一書架,上麵胡亂堆著好些書籍,而西暖閣北牆下則放有一張簡陋木床,床上的被褥也都胡亂堆在一起。此時有一男子坐在椅子上,手中握有看了約有一半的書,麵前的書桌上放有筆架,上掛兩三支小筆,桌麵上還有硯台等物,書桌一角點著一盞燈。男子側頭注視著我,見我看向他,眼中露出疑惑。


    「見過十四叔。」我向他蹲身行禮,身後的傅恆則向對方抱拳算作行禮了。


    「你喚我十四叔,可我並未見過你。」男子說道,聲音嘶啞。


    「雍正五年我才嫁給當今皇上,十四叔自然未曾見過。」我笑答。


    聽完我的話,男子有片刻的猶豫,仿佛在思索什麽,同時細細打量我的衣著,隨後開口不確定地反問:「你是……弘曆的福晉?你是皇後?」


    「隨十四叔怎麽稱唿,都可以。」我道。


    這時有兩人從外抬了張明式太師椅進來,將椅子放在我身後立刻退出去。待殿門關上後,我在太師椅上坐下,並再次看向允禵。


    「弘曆要你來的?」允禵注視我片刻,問道。


    「是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十四叔現在如何想。先帝駕崩已滿兩年,難道十四叔還要繼續沉寂在過去?」我輕聲說道。


    「不過是怕被人議論說苛待我罷。」允禵放低聲音。


    允禵的話使我笑起來,片刻後才開口道:「早在雍正十三年十月,皇上就已恢複八叔九叔宗籍,又賞二人子孫紅帶子並收入玉碟。」允禵聽完猛地抬眼看向我,他眼中混合著不信、疑惑、難以置信及其他情緒,而我則繼續說下去:「說到底,十四叔與先帝為一母同胞,您是皇上的親叔叔,哪怕先帝臨終前囑托輔政的十七叔都無法與您相比。」


    「弘曆……皇上他真這麽做?」允禵低聲反問。


    「這事如何能作假?十四叔隨便一問便知。」我答道。


    允禵聽完沉默片刻後,重新看向我,開口問起我的出身:「依四哥性情,為弘曆選福晉必定選出身好家世好的,你呢?出身正黃旗、鑲黃旗還是正白旗?」


    「鑲黃旗富察氏。」我簡單答道。


    「的確是好出身。」允禵聽完即刻說道,又仿佛想起什麽,開口問:「馬奇馬武是你何人?」


    「二伯三伯。」我又答。


    「唔……我知道了。」允禵微微垂下眼瞼,片刻後再次抬眼看向我:「你阿瑪額娘可還好?」


    當允禵問起阿瑪額娘時,心裏仿佛紮進一根小小的刺,我不敢在允禵麵前露出異常,忙開口說道:「我阿媽額娘都已過世多年。」


    「說起來,你二伯將膝下嫡女嫁給老十二,咱們也算的上八竿子打得著的姻親。」允禵說道,說完臉上劃過一絲狡黠,但很快就消失不見。


    「早些年去我祖母家拜年時聽聞過此事。」我道。


    「想必你二伯也有拿嫡女去賭一把的心思,隻可惜,最後竟是最不起眼的四哥登上帝位。」允禵說這話時的語氣有些感慨,可下一秒話鋒一轉,將話題引到我身上:「你可知你阿瑪也想過拿你做賭注?若不是你身體常年不好,或許,已將你嫁到我府上。」


    允禵話音剛落下,站我身側的傅恆不由地握緊手中的刀柄,我隻當不知,開口說道:「政治聯姻嘛,嫁給誰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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