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天師言罷,蕭慕然便將人抱出了屋子。


    冬日的陰天,黃昏時刻已經很暗沉了,但在蕭慕然踏出屋子的一瞬間,阮書儀卻瞥見了滿眼暖黃色的亮光,這才發現,早上看見的那些她的畫像,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燈籠,一盞一盞地掛在院子裏,掛在樹上,掛在桃花下。


    燈籠內溫暖的橘色光芒,為本就生動的畫鍍上了一層暖意。星星點點的光芒聚在一起,竟也將這昏暗的陰天照的亮堂堂的。


    阮書儀窩在蕭慕然的懷抱裏,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些畫,旺財和湯圓跟在他們身後,屁顛屁顛地喊著:“小漂亮,你好漂亮呀!”“主人,你真好看!”


    在他們踏出院子的一瞬間,那些等候在一旁的,穿著紅色衣服的侍衛們也一個接一個挑起那滿屋滿院的紅色木箱子,敲鑼打鼓聲瞬間響起,悠揚地迴蕩在山穀裏。


    傍晚起了風,他們走一路,紛紛揚揚的桃花花瓣就灑了一路,阮書儀滿心歡喜地伸手去接,卻感覺手心傳來一陣冰冰涼涼的觸感,定睛一看,居然是雪!是鵝毛狀的雪花!


    潔白的鵝毛大雪混著粉白粉白的桃花花瓣一起灑下來,落了二人滿頭滿身,阮書儀感覺自己少女心泛濫了,嘴裏不由自主地說出前世那句被人說爛了的台詞:“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蕭慕然低笑一聲:“我們同淋雪,也要共白頭。”


    熱熱鬧鬧的迎親隊伍,宛如一條紅色的長龍,從山穀裏的小院,一直穿過桃花林,穿過青石板路,穿過鮮花夾道的小橋,穿過山林,來到了黑峰寨裏。


    黑峰寨大門口,老管家也換了一身紅色的衣服,早就帶著人等在那裏,遠遠聽見吹拉彈唱的聲音,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還有很多寨子裏的人也等候在這裏,迎親隊伍一來,就忙著上前賀喜,蕭慕然騎著馬走在最前麵,罕見地對著大家展露笑臉,藍宇幾人跟在一旁,不停地朝著外麵的人撒喜糖、喜錢、喜餅,眾人的情緒一下子被烘托到高潮,祝賀聲、嬉笑聲響成一片。


    花轎繞著黑峰寨行了一圈,那幾百台木箱子也繞了一圈,隻看得寨子裏的人咋舌,乖乖,這就是傳說中的十裏紅妝吧?原本看不上阮書儀的那些老古板,也開始正式轉變了心態,主上對夫人這麽在意,看來以後不能再對她不敬了。


    迎親隊伍來到蕭府門口,蕭慕然下馬,將阮書儀一路抱進了南院的臥房。


    阮書儀這才發現,早上出門時還跟平時無異的蕭府,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煥然一新了,到處都掛著紅綢,貼著喜字,就連小廝丫鬟們都換上了喜慶的衣裳。


    臥房裏,床幔和床單被罩都換成了紅色,她每天都要用的穿衣鏡上也貼了一個醒目的喜字。


    黑峰寨成親沒那麽多規矩,蕭慕然怕阮書儀累著,更是把規矩減了又減。將人抱到臥房後,夫婦二人就喝了合巹酒,外麵的席麵已經開了,蕭慕然出去敬了一圈酒,就讓廚房整了一桌席麵,自己和阮書儀在南院吃上了。


    阮書儀還是第一次吃自己的席,這放在現代都不常見。但是她本就不是那種守規矩的古代夫人,再加上餓了大半天,此刻一邊往嘴裏塞著一塊排骨,一邊含糊不清地問蕭慕然:“你不用出去陪大家吃飯喝酒嗎?”


    蕭慕然一邊給她夾菜,一邊笑著道:“陪誰都不如陪你重要。”


    洞房紅燭,阮書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啃排骨,沒有出聲。


    “儀兒,我現在身份特殊,這個婚禮,委屈你了些。等他日迴京,我定會補給你。”


    迴京?阮書儀一激靈。


    “不不不,現在已經很好了,十裏桃花,十裏紅妝,是我喜歡的婚禮。而且,我並不打算跟你迴京,你知道的,我隻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


    話一落音,場麵寂靜了下來。


    阮書儀自從知道蕭慕然的身份後,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他是尊貴的天子皇叔,是萬人敬仰的南蕭王,他不可能一輩子窩在黑峰山這個小地方。


    就算是他自己不想,他自身的血脈,身後的南蕭大軍,還有無數受苦受難的百姓,都需要他。


    可自己呢,除卻她沒有顯赫的身世,無法與京都貴女相抗衡。最讓她介意的,就是那些繁文縟節,她是來自現代的自由靈魂,隻想一輩子在這山野間快快活活的。


    她愛蕭慕然嗎?自然是愛的,二人一起經曆了這麽多生生死死,早就是可以為對方付出生命的人,但若要她下半輩子困在那些條條框框的規矩裏,每日和一群後宅女人爭風吃醋,她是辦不到的。


    所以她覺得,自己的態度還是要早點跟蕭慕然說清楚,真到了那個時候,就算是二人要分開,也不要鬧得太難看。


    蕭慕然沒有再說話,隻是晚上的洞房花燭夜,他卻格外賣力,似要通過這種迂迴戰術,讓阮書儀折服。


    阮書儀咬著牙,整整一夜都沒有說出求饒的話。


    天蒙蒙亮的時候,看著虛脫無力的阮書儀,蕭慕然終是再舍不得折騰她。


    他一開始並沒有要跟她較勁的意思,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哪兒舍得浪費,隻是看著她咬著牙不肯服輸的樣子,忽而也就起了勁,男人在這種事上,總是有著莫名的勝負欲。


    最後也還是他先心軟,捋了捋她汗濕的頭發,將人摟進懷裏,輕拍著她的背,哄著人睡覺。


    阮書儀迷迷糊糊要睡過去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他說了一句:“也罷,總之這輩子,我跟著你就行。”


    ……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昨天傍晚到淩晨一直在下雪,天亮後倒是停了,外麵隱隱約約有了太陽的影子。


    阮書儀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看著窗外已經被白雪覆蓋了,還有些驚喜。


    黑峰山這一帶冷是冷,就是一味濕冷,除了年前下過一次初雪後,就一直沒下過了。那次初雪下得也不大,後麵還伴隨著雨,沒一會兒就全化了。


    但昨天晚上那場雪顯然是酣暢淋漓的,沒看見外麵都白了麽!


    阮書儀激動地想要起身,就發現自己的腰被人緊緊環著,蕭慕然居然還在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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