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書儀心驚了一下,而後聽見那邊傳來的腳步聲,才收迴盯在毛筆上的視線,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見是她,原本躺在躺椅上的女人忽而坐起身,不滿地大聲嚷嚷:“蕭慕然,你騙我?你不是說會把她趕出寨子的嗎?”


    阮書儀聞言也看向蕭慕然,她想聽聽他的迴答。


    蕭慕然卻沒看她,隻是拉過在一旁慪氣的女人,輕聲哄道:“山下亂,她畢竟是一介女子。”


    阮書儀聽他這麽說,更加生氣起來,她從躺椅上跳下來,站得離蕭慕然幾步遠,一副氣到不行的樣子:“好啊你,還說對我一心一意,你是不是看上她了?蕭慕然我告訴你,我的眼裏揉不得沙子!”


    阮書儀就在一旁看著她的表演,這個女人和自己說話的神態語氣一模一樣,還真是……模仿得很像呢。


    她笑了笑,悄悄讓開身子,把被自己擋住的陽光悄悄讓了出來。


    果不其然,在陽光照射到假阮書儀身上的那一瞬間,她似乎不舒服得扭了扭身子,但她並沒有挪動腳步,應該是……影響不大?


    阮書儀不動聲色地勾勾唇,從懷裏掏出一根桃木簪,這是今天從鎮子上迴來時,花了十文錢在門口的地攤上買的,嗯,是最便宜最醜的那一款。都說桃木驅鬼,簪子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她給旺財使了個眼色,旺財心領神會,一下子像個小炮彈一樣跳了出去,直接跳到蕭慕然的肩膀上,一爪子把蕭慕然束發的發簪拍了下來,叼上就跑。


    蕭慕然蹙眉,這發簪是阮書儀在西蜀給他挑的,他自然格外珍惜,追著旺財就跑開兩步。


    阮書儀趁機快步上去就把桃木簪插進假女人發間。


    在桃木簪上身的那一刻,假女人渾身如過了電般顫抖了一下,疼得大聲尖叫出來,一下子癱軟在地,她迴過神,一把拔下頭上的桃木簪丟在地上,迴過頭瞪向阮書儀:“你對我做了什麽?”


    蕭慕然也看見了剛才那一幕,他也顧不上被旺叼走的簪子了,趕緊跑過來,示意小蓮把假女人從地上扶起來,而後眼神不悅地看向阮書儀,正欲開口,阮書儀卻搶先出聲:


    “蕭慕然,你剛才看見了,對不對?她怕桃木簪,她是鬼!她是鬼變得!我才是真正的阮書儀!”


    蕭慕然眉頭蹙得更深,躺椅上的假女人卻捂著腳踝,痛得直接暈了過去。


    “藍書!快去把華大夫叫來!”蕭慕然清冷的眉眼看向藍書,視線略過去的時候,又微微在阮書儀臉上略略停頓一下,很快又看向小蓮。小蓮心領神會,快步跑到房間裏去取毯子了,藍書也快速朝外跑去。一時間場麵兵荒馬亂。


    阮書儀目瞪口呆,要暴露了就裝暈?這是什麽宮鬥玩法?


    她氣得上前一步,擋在蕭慕然跟前,眼睛定定地望著他,一字一頓地開口:“蕭慕然,我再說一遍,我才是阮書儀,她是鬼假冒的,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驗證。”


    阮書儀從前很少跟蕭慕然用這種語氣說話,一旦用這種語氣,一般說的都是大事。


    她清晰地看見蕭慕然的眸子裏閃了閃,他的眸子很清明,不似小蓮藍宇幾人,他們的眼睛看著正常,但若仔細看,總能看見幾分茫然和空洞,她想,應該是被蠱惑的原因。


    可是蕭慕然沒有,阮書儀一眨不眨地盯著蕭慕然的眼睛,他的眼睛如萬年的冰川,一如他們初見時那樣冷淩淩的,裏麵隻有冷漠,沒有空洞,阮書儀很確定,他沒有被蠱惑。


    蕭慕然也在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她心裏忽而湧起些希望,她期待著蕭慕然能聽進她的話,能發現這個假女人的真麵目。


    然後她就見蕭慕然薄唇輕啟,慢慢從唇邊溢出兩個字:“滾開。”而後便轉身離去。


    “啪嗒”一下,阮書儀感覺腦子裏有什麽東西斷了。


    他明明是清醒的,他明明沒有被蠱惑的,為什麽聽不進她的話……


    阮書儀迴到了南院,看著側邊空空如也的書房,又看著空蕩蕩的院子,感覺有些喘不過氣。


    她呆呆地在房間門口的躺椅上坐了許久,久到天色暗下來了,有個人從南院門口進來,逆著光,阮書儀看不清臉,但她的心還是不受控製地跳了起來。


    不用看臉,她也看得清,那是蕭慕然的身形……是他,他來做什麽?他是不是知道了真相……


    她一直愣愣地看著來人,看著他從門口走進院子,又走進房間,站到她麵前,舉起一隻手,遞給她一個什麽東西,嗯……是桃木簪,那隻十文錢的桃木簪。


    然後她聽見他說:“東西還給你,今天的事情,我夫人說不追究你,但我希望以後不要發生了。”


    阮書儀看著蕭慕然清明的眼睛,重複了一遍:“你夫人?”


    蕭慕然點頭。


    阮書儀有些急切:“蕭慕然,她是鬼變的,大家都被蠱惑了,我知道你沒有被蠱惑,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有什麽事我們可以一起商量!”


    蕭慕然沒理她,自顧自地開口:“還有,我可以留你在寨子裏,但我夫人不喜歡你,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她麵前。也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阮書儀滿腔的話突然頓住,她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你要趕我走?”


    蕭慕然搖頭:“你可以住在寨子裏,不去打擾我們就行。”


    阮書儀的心涼了半截,她看著蕭慕然轉身欲走的身影,忽而站起來,極為冷靜地問了一句:“蕭慕然,你明明看見她白日裏碰見桃木簪的樣子了,但你還是信她,不信我?”


    蕭慕然看了她許久,嘴裏才吐出一句:“叫華大夫來幫她看看腦子。”


    這話不是對她說的,是對他身後的藍書說的。


    藍書點頭,然後走到阮書儀麵前還小聲補了句:“我們夫人那是傷到腳踝還沒好呢。”


    阮書儀忽而有點想笑,她感覺這一天在蕭慕然麵前極力想證明清白的自己就像個小醜。


    她也真的輕笑了一聲,此刻她的腦子是從未有過的清明,她看著那個快走到南院門口的身影,紅唇輕啟,問出了一個跟現在這場麵不搭邊的問題:“我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你跟她……可有了肌膚之親?”


    蕭慕然的身形似乎頓了頓,而後又邁步離去,在南院的大門被關上的時候,阮書儀聽見夜風中飄來的那句:“如你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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