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艙底有洞,進水了。”


    衛離塵剛走出艙房就聽到這消息。


    他當機立斷:“把人帶走。”


    花船上其餘花娘還沒發現有異常。在大艙裏嬉笑鬧騰。


    秦淮河上的船隻來來往往,靠得近的都能聽到隔臨船上的笑聲。


    等大花船上的人發現船進了水,慌亂起來時,才發現之前上來的幾個男子都不見了蹤影。


    就連去服侍他們的幾個花娘包括綿娘都不見了。


    這下子全船的人都知道出了大事。


    “救命啊!快來救命啊!”


    “我們的船要沉啦,快來救救我們啊!”


    花娘、船夫、以及龜公奴仆等人都跑到船頭船尾不停的唿喊招手求救。


    進水傾斜的花船有燭火掉落,很快起了火。


    木頭機構的花船不消片刻就變成了火船。


    過來的船隻就算想伸出援手,也不敢靠得太近。


    隻能用竹竿和拋出繩索來救人。


    幸好在秦淮河上混的人不會遊水的少,花船火大了他們隻能跳入河中逃命。


    岸邊碼頭有衙役巡邏,看到有花船出事當即有人把消息傳到漕運司。


    收到消息的章順心裏咯噔一下,有了不好預感。


    盡管今日見駙馬爺時,駙馬爺沒有說要夜遊秦淮河。


    但他直覺今晚秦淮河出的事不是意外。


    章順當即帶著人飛馬來到花船出事的河段。


    此時不但河邊有許多聽到消息的人在看熱鬧。


    河裏也有不少船隻圍在出事花船附近打撈掉進河裏的人。


    “章大人,是我家花船出事了!”章順剛下馬,就看到大肚子的甄家三爺白著臉出現。


    “那可是才掛牌的新花船,這下子損失慘重了啊!”


    章順麵無表情的看著甄三爺。


    甄家乃秦淮河的地頭蛇,不但坐擁三分之一的花船生意,沿著河岸還經營著多家青樓酒樓。


    一艘花船的損失,甄家才不會看在眼裏。


    這般嚇白臉怕不是另有緣故。


    “船上可有人客?”他問道。


    在花船上謀生的都是出身低微之人,出事隻能自認倒黴。


    到船上消遣的人若是有身份,才是麻煩事。


    負責管理船隻河道運營的漕運司,少不得要出麵調查一番。


    “應該有的。”白著臉的甄三爺假裝不清楚,叫來最先得救上岸的龜公來詢問。


    “船上有幾個客人?熟客還是生客?”


    喝了半肚子河水的龜公,咳了好一陣才能迴答:“本來是有五個客人包了船的,都是小人沒見過的生客。但人不見了,船還沒沉人就不見了。”


    甄三爺立馬問道:“什麽叫船還沒沉人就不見了?”


    章順眯了眼聽著,腦子想起了駙馬爺說過的話。


    他是有備而來。


    這有備而來是怎麽個有備法他原是不知,但現在倒是猜出了點門道。


    章順不動聲色的聽著龜公稟報。


    “就是我們發現船進水後,就拍門喊人逃命,結果花房裏都沒有人了。”


    “一個客人都不見了,連綿娘她們幾個都不見了蹤影。”


    已經嚇得渾身發抖的龜公,在秦淮河上少說混了十幾年。


    這事透出的詭異已經讓他意識到非同小可。


    麵對誰他都不敢有所隱瞞。


    “怎麽會這樣?”原本白著臉色的甄三爺變得氣惱起來:“難道是有人故意要毀了我們甄家新花船不成?”


    “章大人,這事有蹊蹺,我懷疑是有人作亂,這不是意外。”


    章順扯了扯唇,這是玩脫了就賊喊抓賊?


    他沒理一臉看著憤怒的甄三爺,讓人把打撈救援上來的人統統帶去漕運司審問。


    因著會水的人多,隻傷了七八人,死了兩人。


    另外二三十人除了受點江水寒,沒什麽大問題。


    顯然這不是衝著要命的局。


    但即使這樣也讓章順憤怒在心。


    審問一遍,確認上船的客人在沉船前就不見後,他讓甄三爺去報官。


    “甄三,死了人,事兒又奇怪得很,你還是趕緊去報官吧!”


    漕運司管一些運營小糾紛,出人命的事不歸他們管,得讓其他衙門來查。


    臉色一直反複白著的甄三,這會已經感覺到要大禍臨頭了。


    該死的人沒死,這是要命的事。


    收到消息的鄭知府又氣又慌:“簡直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把柄沒拿到,還被人識破,也不知那幾個被帶走的花娘知道多少事。


    氣急敗壞的鄭知府,連忙喊人來商量對策。


    秦淮河上的花船,因著有別的花船出事,後半夜都靠岸沒了夜遊的興致。


    一條不起眼的花船上,幾十個禦偵衛跪地聽令。


    肅著臉的衛離塵發出一條條命令。


    江南之勢,必須要削一削了。


    竟然猖狂到如此地步,下藥,沉船,令人發指的膽大妄為。


    就算搞這麽大場麵不是為了取他的命,而是為了讓他“偷腥”之事被眾所知難以掩飾。


    這事他也絕不輕饒。


    分派出任務後,他才重新審問綿娘。


    被弄醒過來的綿娘,知道花船沉河了之後,頓時臉發白身發抖。


    甄三爺明明說過,事成後把那艘新花船落到她名下,讓她做個有自己花船的花娘。


    但花船沉了。


    說過要給她的花船沉了!


    這是根本就沒想過給她,不止是沒想過給她好處,還打算拿她來挖坑埋人。


    若不是她被眼前這男人帶走,真若事成,她就會跟著船沉河。


    她死, 駙馬爺才會百口莫辯。


    甄三爺是要用她的性命來達成目的。


    “大人,奴家求大人饒奴家一命!”綿娘跪跌在地。


    “把你所知之事,包括以往配合人害人的事統統說出來,本官或可饒你一命。”


    綿娘聽到以往這兩字,臉色白上加白:“求大人寬恕,奴家願意把知道的都告訴大人。”


    此刻她知道,想活就不能有保留。


    甄三爺要她死,是因為她知道的事太多。


    而現在,她要用知道的事來換命。


    綿娘害怕得痛哭流涕,再無一絲秦淮美人之姿。


    第二日天剛亮,江南水師指揮使孔少商就接到一道密令。


    責令他帶領一千兵力協助禦偵衛,抄查淮揚甄氏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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