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出來淚流滿麵的痛苦發問:“娘你這般忤逆祖母指責祖母,你讓兒子還如何做你兒子?”


    “你說兒子不孝,可你又如何的孝?你氣病一次祖母還不夠,你現在是想氣死她嗎?”


    “你就是這般教兒子何為孝的嗎?”


    “如果是這樣,那兒子寧可還你血肉,也不願做你兒子了!”


    這些日子他過得好累,睡夢都夢到他娘犯錯被休迴蘇家,侯府百年美譽成了京都大笑話。


    現在,不是夢了。


    來吧,都毀滅吧!


    衛離塵被侄子目赤神傷到失控的樣子驚到。


    慕玄月也發現了不對勁,連忙提醒丈夫:“把陽哥兒帶走,讓他冷靜一下。”


    鎮北侯夫人聽著孫子聲嘶力竭的話,知道受刺激大了,她一急:“陽哥兒你別管......”


    “不,祖母,孫兒知道對錯就沒法不管。”


    “四叔,你別拉我,我不走。”陽哥兒不願跟四叔離開。


    他哭著說道:“我娘她不成樣,我知道,可我說不了她,我說了好多好多次,她不聽。我不知道怎麽辦,四叔,我不知道要怎麽辦了!嗚嗚嗚嗚......”


    “別哭,走,四叔告訴你該怎麽辦。”衛離塵抓起侄子,強製性把他帶離正堂。


    有公主在,他相信一切都會處理好。


    陽哥兒的話讓蘇氏瞠目到氣結,她捂著胸口透出大氣,恨不得把兒子狠狠打上一頓。


    他怎麽能在人前說出那麽沒良心的話。


    居然說要還她血肉,不願再做她兒子這樣的話。


    她守寡多年,辛辛苦苦帶大的孩子,為何跟她離心成這樣。


    胳膊肘不但外拐,還要給她捅刀子。


    “老天爺啊!我怎麽會有這麽個兒啊!自小沒爹都知道心疼娘,如今大了反而沒了良心,我這是造的什麽孽生了這麽個兒啊!”


    蘇氏坐地不顧形象的大哭了起來。


    再無一絲世子夫人的體麵。


    這場麵煙雨熟悉得很。


    以前在南水鄉的時候,在街邊巷尾見多了。


    但那些都是鄉野村婦,潑皮起來披頭散發的甚為難看。


    沒想到堂堂京都貴女出身的大夫人居然也會這般不顧體麵,當真是難得一見。


    煙雨看得是稀奇,慕玄月卻看得無語。


    鎮北侯夫人反而冷靜了下來。


    事情到這地步,不解決好的話,侯府就真的要出大笑話了。


    她無視大兒媳的哭鬧,深唿吸了幾口氣,平靜了心氣後拍拍小兒媳扶著自己的手:“我沒事了,別擔心。”


    慕玄月看到婆母的神色不再失常,知道她控製好了情緒。


    遂點頭:“有事就擺開來說,母親無需生大氣。”


    氣大傷身,且於事無益。


    身為當家主母,確實應該這般要撐住場麵。


    她雖然不太關注家中雜事,但從剛才蘇氏那番話裏,也聽出來跟自己有關。


    蘇氏平時對自己應付式的交際,她也知道,但從未在意。


    她不是銀子,能招所有人喜歡。


    保持應有的禮儀即可。


    但今日聽蘇氏這番話,似乎對他們夫妻意見挺大。


    關於聘禮,關於院落,關於小灶,這一樣樣的,按時間進程來看,怕是忍了許久。


    不知道就算了 ,知道了她就沒法當沒事。


    於是她也坐下等蘇氏哭夠再說話。


    至於安慰?


    抱歉,她能保持沉默已經很好。


    若是在宮中有妃子這麽指責太皇太後,她早已經一聲令下拖出去杖罰。


    就算婆母真偏心又如何。


    這世上的人有誰的心是正中間,喜惡之分人皆有之。


    喜之,多與,惡之,少見,乃人之常情。


    律法可管不到人的喜近惡遠。


    鎮北侯夫人也不理會哭嚎的大兒媳。


    哭吧,總有你哭不出來的時候。


    婆媳兩人就這麽坐一起,一邊喝茶,一邊默契等待蘇氏哭聲停止。


    這樣的場麵讓候在門外擔心著的妾室們有些不知所措。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麵麵相覷著,皆硬著頭皮也不動。


    哭了片刻的蘇氏,沒想到居然會沒人理會自己。


    就連她身邊的婢女都不見了。


    而婆母和公主弟媳就坐在正位上休閑品茶。


    她就像唱著獨角戲給人觀賞般可笑。


    她哭不下去了。


    切膚之感的眾叛親離,她體會到了。


    娘家無支持,婆家不憐惜,就連兒子都棄她不顧。


    她不明白為何以前都好好的,如今自己的處境會變得如此不堪。


    揪心的難受。


    “不哭了是吧,不哭了那老身就來清清楚楚的跟你說明白,我確實偏心。”


    鎮北侯夫人麵無表情的盯著大兒媳,看著她發髻紛亂,妝容盡脫的模樣,把丟人現眼的悶氣壓了下去。


    鬧這一場耗費了心神的蘇氏,也沒了剛才豁出去的氣勁兒了。


    她抬頭對上婆母的眼神,被那股冷意瑟縮了一下,腦子稍稍迴了些理智。


    然後就聽到婆母自己承認確實偏心之話,她以為婆母終於知道是她的原因才造就她的處境。


    臉色都不由露出了些果然之委屈。


    把大兒媳神色看在眼裏的鎮北侯夫人,心底已經徹底對她失去期待。


    “當年我大兒子不顧全家反對都要娶你為妻,兒大不由娘,我認了。自你入門,我即使不滿意你也並無苛待過你,還屢屢教導你為人處世之道,奈何你心性已定,並不受教。”


    她直接告訴蘇氏,她從來就沒看上過她。


    這讓蘇氏瞬間臉色難看無比。


    在小兒媳麵前說看不上大兒媳,這是當著公主的麵,把她的麵皮子甩泥地裏搓啊!


    慕玄月也有些意外婆母竟然無遮無掩,把陳年舊事都抖露出來。


    這位大嫂原來是大哥一意娶進門,怪不得她總覺得有些違和。


    以婆母的眼光氣度以及脾性,不至於挑這麽個交集一兩麵就能看出擔不起侯府主母重任的女子做世子夫人。


    這麽看來,竟原來是英年早逝的大哥眼光不夠好,讓婆母如此操心。


    結合蘇氏今日的言行舉動,慕玄月有些同情婆母了。


    但很快就意識到,她自己並不能置身事外。


    陽哥兒的娘這般樣的品性,於婆母,於她,於整個衛氏一族,都非好事。


    慕玄月微凝了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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