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琴覺得自己見識少,實在沒法理解這麽個情況。


    雲玄月等到煙雨拎水來到,才不緊不慢的跟她們說了昨夜的事。


    “事已至此,若是立馬鬧翻,不過兩敗俱傷,就當我們利用柳家隱藏身份,待日後事情明朗,再想法離開。”


    新婚第二日,她就已經明確將來要如何。


    身心沒有給出去,自然不會有什麽難過。


    還很慶幸自己不用跟那麽個男人做真夫妻。


    倚琴和煙雨聽得義憤填膺,臉色都氣紅了。


    “想不到小姐救起的是這麽個偽君子,真真是虛有其表。”倚琴都要氣壞了。


    這不是明晃晃的嫌棄她們家小姐嗎,還說什麽會好好待她們家小姐。


    讓她們家小姐做個有名無實的妻子就是好好待她了?


    什麽有情有義的京都才俊,這明明是過河拆橋忘恩負義。


    “白眼狼一個。”煙雨握著拳頭,要不是倚琴拉著,她就要衝去書房質問一番了。


    “都別氣。”雲玄月一派淡定,“我已經跟他拜了堂,事實已定,在別人眼裏就是柳家知恩厚報了。畢竟人家給了我名分,就算是負了責。至於是不是有名無實,房裏私事傳出去隻會成笑話不會成道理。”


    “何況,真與那樣的人睡一起,或養兒育女,豈不是害我一輩子。如今隻是害我變成人婦身份,他日自有解脫之時。”


    “可是小姐本可以不為人婦的,嫁了人不但住得逼仄,還要應付後宅俗事,哪有做姑娘自由。”


    煙雨還是心氣難平。


    小姐即使不與那人結成真夫妻,也被禍害了。


    倚琴已經紅了眼睛,“若是知道他不是真心娶小姐,當初就......”


    “沒有如果了。”雲玄月不會迴頭去後悔,事已至此,隻能往前看。


    倚琴和煙雨也明白,一咬牙,行,偽君子是嗎,你裝我們也裝。


    看誰裝到最後會後悔。


    柳子淮再次出現時,身邊跟著柳大太太院裏的潘嬤嬤。


    潘嬤嬤來幹什麽不言而喻。


    她進房就先恭喜新人早生貴子,然後才去婚床上尋摸,找到落紅帕後,一臉笑容的離開。


    大奶奶是個有錢又手縫大的,可得好臉相待。


    柳子淮看到雲玄月的兩個丫鬟都神色如常,知道她們已經通過氣。


    很好,能平靜接受就說明不會鬧出什麽亂子來。


    卻不知他一轉身,身後主仆三人都朝他翻了個大白眼。


    柳宅的正堂已經坐滿人,除了柳家本家的人外,還有旁支幾位親屬。


    擠擠挨挨的坐了一屋子。


    穿著紅色雲紗錦的雲玄月與柳子淮一同出現時,屋裏人的目光都盯在她臉上。


    清清楚楚的瘢痕一覽無遺,薄薄的脂粉根本遮擋不住那一塊瑕疵。


    本來帶著些希冀的柳大太太,大失所望。


    這哪是能遮掩得住的缺陷,可憐她那麽優秀出色的大兒子,竟然要與這等有缺陷之人同床共枕,共度一生。


    她都擔心夜裏自己兒子會被嚇到。


    柳長臨還算淡定,這兒媳婦容貌有瑕疵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雖然之前沒見過,但都有心理準備了。


    如今看到也不算多難看,一塊紅斑而已,五官不是長得挺好的嘛,人也白淨,身段也好,這就不錯了。


    總比娶個五大三粗的跟個男人相一樣的女子強。


    他的同僚就有個很醜相的兒媳婦,兒子為此經常不著家,兒媳婦就把家裏鬧得雞飛狗跳,都把他同僚給愁死了。


    柳長臨覺得自己兒子是個懂大局的,不會做出那等不計後果之事。


    等兒媳給他敬茶時,他利落喝下並遞給紅封,然後鄭重說道:“你是柳家長媳,身負重責,望你恭謹溫良孝順長輩和睦弟妹,為我柳家興旺盡責盡能安穩後方。 ”


    “是。”雲玄月垂眸應話。


    接著給婆婆敬茶,婆婆審視的目光非常強烈。


    雲玄月卻神色淡定的把茶遞過去:“請母親喝茶。”


    人跪在跟前,臉上的紅斑更刺目了。


    屋裏女眷們眼帶嘲笑捂嘴私語,估計都在暗地裏笑話她大兒子娶了個醜女,笑話她有個醜兒媳。


    柳大太太的臉色有點維持不住。


    深知自己妻子心思的柳長臨,咳了一聲提醒她注意場合。


    柳大太太繃緊的臉才鬆弛了些,她接過茶水喝了一口,遞紅封送鐲子時神色已恢複正常。


    “淮哥兒很快會入仕,你既已是他的妻,日後要用心輔助他立足官場,夫妻同心共益,方是興家正理。”


    咦?


    做婆婆的不叮囑她早日開枝散葉,反而要她輔助夫君立足官場?


    腦子一轉,雲玄月就明白了。


    婆婆這般提點她,是看上她的嫁妝了吧,所以暗示她同心共益。


    嗬嗬,不好意思,她跟柳子淮不同心,自然不會有什麽共益之事。


    但口頭上還是應付了一聲“是”。


    然後就是跟其他家人親戚見麵。


    鑒於柳子淮的人品不保,雲玄月對柳家人降格對待。


    本來給柳家人準備的禮物已經全部換了,換成一些普通見麵禮。


    這些禮品符合柳家家境,卻是比之前準備的東西差了好幾倍。


    還想著雲家殷實,今日這新人見麵送禮應該會貴重些的眾人,看到都是些尋常之物,不禁都露出失望之色,明顯到讓人尷尬。


    尷尬的是覺著自家人貪利失儀的柳子淮,雲玄月卻視而不見。


    既然有了決定,柳家人就不值當她用心對待了。


    有小孩接過雲玄月送的小香囊後,冒出一句:“新娘子臉上長斑真難看。”


    這是旁支帶來的孩子,才四五歲,話一出,就被其母打了他一下,嘴裏教訓他:“不可胡言亂語,這是你大嫂。”


    然後抬頭就跟雲玄月致歉 :“小孩子不懂事,淮哥兒媳婦,你可別在意。”


    雲玄月微微一笑,神色坦蕩的迴她:“不打緊,孩子說的是實話,我臉上的胎斑本來就不好看,難道還要孩子說假話不成。”


    這樣的坦蕩反而讓之前捂嘴偷笑私語的人都有些訕然。


    人有短,切莫揭;人有私,切莫說。


    小孩子可以以小不懂事來開脫,他們剛才偷笑耳語倒顯有失磊落了。


    雲玄月還走到那孩子麵前,從容問他:“我臉上有難看的瘢痕,你怕不怕我?”


    那孩子被自己母親輕打了一下,又被瞪一眼警告,已經意識到自己不能隨意發表心中所想。


    這會兒麵對雲玄月不敢張口了,隻怯怯的搖了搖頭。


    雖然麵前的女子臉上有斑不好看,但他其實並不怕,因為她在笑。


    他看出來她眉眼都在笑呢,一點都不兇。


    “你很誠實。”雲玄月摸摸他的腦袋,對還有些不好意思的嬸子抿唇一笑,以示不在意。


    弄得對方更為尷尬。


    她這般大方得體,不卑不吭,從容坦蕩,讓本來心有不虞想斥責旁支幾句的柳大太太,都不好出聲了。


    淮哥兒娶的妻子容貌有缺陷,這事兒在家族裏都提過,鑒於是帝師保的媒,所有人都被勒令過不能以貌取人,免得傳出他們柳家人嫌棄雲家女的話。


    一旦傳這話出去,必然有損之前積累起的好名聲。


    柳大太太如今因為丈夫升官是名聲所助,對名聲極為重視。


    就連她自己,不管內心多不喜多不甘,麵上也要努力做到不露出來。


    就連在娘家人麵前,她也一副坦然接受的模樣。


    誰為她兒子可惜,她還得自證自己不在意,以表心胸之廣還感恩厚義。


    旁支這孩子一句實話,其實都是大家心中說感,但隻要不說出來,柳大太太就當全了她大房的麵子。


    說出來了,她自然有所不悅。


    隻是兒媳婦不在意,她若是刻意當這麽多人訓斥旁支疏於教兒,反而顯得她在意。


    柳大太太隻能憋悶在心,強裝自在。


    認親禮結束,準備開桌上早膳時,正堂外匆匆走來一個婆子。


    看到那婆子出現,屋裏的人都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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