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玄月被突然出現的弟弟給嚇了一跳。


    髒兮兮的臉上帶著塊熟悉的傷疤,比兩年前高出了大半個頭,身形也壯實了不少。


    雲玄月隻有意外,不露驚喜,“你怎麽到京都來了?”


    風塵仆仆的雲玄度咧著嘴笑道:“姐,我來給你撐腰。”


    他就這麽一個姐,他姐也隻他一個弟。


    父母不在了,姐姐嫁人,他怎能不在場。


    “你真是......”雲玄月看著一臉疲色的弟弟,不忍斥責出口。


    她都已經去信告訴他不用把她嫁人的事看得太重,他竟然還是趕來了。


    真是不聽話。


    等兩人迴到屋裏,坐下來剛說了幾句話,雲玄度就支持不住直接倒在羅漢榻上打起了唿嚕。


    雲玄月哭笑不得之餘,又心疼得熱了眼眶。


    為了送她出嫁,弟弟竟然搶了信使的活。


    北境離京都兩千裏路,八百裏加急也要跑三天,弟弟為了趕上送她出閣,拚了半條命了。


    等聽到消息的青嬤嬤匆匆趕來,就看見一個滿身灰土的人四肢攤開躺在榻上,睡得叫都叫不醒。


    “這真是公子?”她都不敢認了。


    看身形人長了一截,也大了一圈,兩年前去投軍的時候,還是個雋秀美少年。


    兩年過去,就變成高壯的男子漢了。


    “哎喲!真是糙得不成樣。”


    青嬤嬤看到那張睡容上的傷疤,確認了人,跟著就心疼不已。


    “這髒得,幾天沒換過衣服?這臉也幾天沒洗了吧,怎麽累成這樣了。”


    喋喋不休皆因曾日夜牽掛。


    同樣心疼的雲玄月自然理解青嬤嬤的心情,“他充當信使八百裏加急跑到京都的,累壞了。”


    這麽一說,青嬤嬤就明白了,這是三天三夜沒合眼沒停歇的跑。


    她馬上張羅開了。


    “燒水給公子擦洗,煙雨,你燉個肘子,燜個羊肉鍋子,等公子醒了,給他做碗好消化的麵食吃。”


    “奴婢馬上去弄。”看到公子趕來給小姐送嫁就覺高興的煙雨,連忙去忙活了。


    問棋和朱大個收到消息也迴了宅子。


    睡死過去的雲玄度,不知道癱成大字的自己被家裏人都上下瞧了個遍。


    還被問棋和朱大個剝光來擦洗了一遍,順便給他因為騎馬磨爛了的大腿上藥。


    弟弟在補覺,雲玄月坐在書房裏神情嚴肅的看著大雍輿圖。


    大雍邊境這些年大戰沒有,小戰卻不絕。


    北疆有鎮北侯坐鎮,韃子想攻破薊城揮軍入中原百多年了也沒有成功。


    但不表示會一直固若金湯。


    今年鎮南大將軍落馬,趁鎮南軍權力轉換的空隙,南址國也蠢蠢欲動。


    西北更是一直以來就不太穩,北境若是有大戰,西北跟南疆很可能會乘機製造麻煩。


    三麵夾擊,一旦大雍被打開一個缺口,千百年來對中原虎視眈眈的惡鄰們,定會奮力瓜分大雍這塊肥美的土地。


    雲玄月坐在書房裏直到天黑,用了晚膳去看睡著的弟弟。


    她有很多話要跟弟弟說,等她明天嫁了人就沒這麽方便了。


    算著時間,看弟弟睡了四個時辰,雖然不忍心但還是把人叫醒了。


    雲玄度一醒,人還沒起,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來。


    “煙雨做了你喜歡吃的燉肘子燜羊肉還有湯麵,你起來先吃飽再說。”


    “好。”雲玄度也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跟姐姐相處,當即起身洗了把臉就去吃飯。


    一碗麵,三碟配菜,很快吃光。


    亥時中,姐弟兩人坐在書房裏,問棋跟青嬤嬤都在門外守著。


    雲玄度把北境的詳情說了出來:“韃子去年就很可疑了,過境生亂看似小打小鬧,但頻率比往年高了許多。


    幾股兵力不停的騷擾外州一帶,想牽製住鎮北軍的目光,暗中卻在奉聖州三百裏外大量屯兵。


    前些天我們查到這重要消息,鎮北軍就進入了備戰狀態。


    我搶了信兵的活,一是想看著你成親,另一個原因是衛將軍有密信,需要我親自帶去鎮北侯府。


    我明日送你出嫁,明晚就要迴北境複命。”


    他隻能在京都待兩個白天一個晚上。


    “密信?”雲玄月皺眉,“你是飛騎尉,衛將軍怎會讓你來送鎮北侯府的密信,他們這種勳貴豪門不是有隱衛隨行嗎?”


    “是有隱衛,但隱衛無軍士身份不能做軍信使。”


    這解釋雲玄月勉強接受,但還是覺得有些奇怪。


    弟弟入軍才兩年,鎮北侯府的人就這麽信任他了?


    麵對姐姐的質疑,雲玄度撓撓頭,就知道瞞不過聰明的姐姐。


    “前些日子我發了點牢騷,說我姐嫁人都沒個親人送嫁,被衛將軍聽了去。


    查出敵情後,他就叫我做軍信使跑一趟京都,順便給他家裏帶封信。”


    雲玄月抽了抽嘴角,很無語的看著弟弟,“你怎麽發的牢騷?”


    一點牢騷就能讓上司在有緊急軍情時都能想起這個下屬,這怕是關係鐵到不能再鐵才會有的待遇。


    她弟是擅長扮豬吃老虎, 但她不認為鎮守北境百多年的衛家後人會那麽容易上當。


    “姐,你別問這個了,反正我能迴來看你成親就行了。”


    一點牢騷自然不能讓上司大開方便之門,他男子漢大丈夫流點貓尿容易嗎他。


    這事兒可不能給姐姐知道。


    知道又得訓他。


    明明隻大他兩刻鍾,卻比母親還會訓人,兇得很。


    雲玄月看弟弟這樣就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他不想說就算了,總歸是人都到了跟前了。


    但她對弟弟這般行動還是不讚同:“我嫁個人而已,你何必在北境出現險情的情況下趕來,你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離開軍隊。”


    雲玄度對姐姐這般態度也是無奈,“姐,嫁人對於你們女子來說,不應該是人生最重要之事嗎?


    這麽重要的時刻,我要是不在,我會遺憾,難道你不遺憾?


    我可是你唯一的兄弟。


    母親要是在的話,她不會阻止我的,她也不會讓你就這麽嫁掉。


    我在北境鞭長莫及,已經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但你要嫁人我若是都不想法子看著你出嫁,我以後有什麽臉麵對九泉下的父母。”


    這話說得讓雲玄月無言以對,她閉了閉眼,壓下眼裏的酸澀。


    然後淡定的說道: “嫁人並非我人生最重要之事,這不過是做為女子到了年齡就該完成的事而已。你該知道,我們有更重要的事做。”


    這話也讓雲玄度無法反駁。


    他姐這是為了他,把婚事都刻意看淡,看似隨意卻是不得不為之。


    他輕歎口氣,搓了把臉,動作有了軍中男兒的粗狂,差點把傷疤搓掉下來。


    “你小心點,別傷到裏頭的皮膚。”雲玄月拉開書架上木盒子,拿出一瓶藥水,用小簽沾了藥水塗到弟弟的臉上。


    “騎馬跑三天都沒露餡,可別在這時候掉了。”


    雲玄度笑著按了按塗了藥水的傷疤皮,“這藥水牢固得很,貼一次頂好久呢!”


    他又仔細端詳姐姐的臉,“你這塊斑顏色好像淡了點。”


    “我那是上了妝,撲了脂粉。”


    “哦,原來如此。”


    他姐以前都不上妝,怪不得今日看到姐姐覺得紅斑都擋不住她的美貌了呢。


    雲玄度心裏嘀咕著,按緊了自己臉上的傷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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