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容瑾隻看了一眼便別開了視線,他似是有些不自然,立刻起身道:「孤還有一些摺子要看,你就在此處待著。」


    「殿下還會來看我嗎?」君扶破天荒問了一句。


    單容瑾沒迴頭,隻迴答她:「孤會盡量過來。」


    君扶目送他離開,輕輕笑了笑,胸中一片釋然,因為她知道隻要是單容瑾說出口的話,他就一定不會食言的。


    君家算是保住了。


    待單容瑾離開後,君扶維持從容的麵容才露出破綻,她緊緊按住自己抽痛的胸口,然後喉間一熱,噴出一大口血來濺在床帳上,君扶捏緊手,強撐著自己起身,一點點將床帳折起來,將血跡藏了進去。


    第22章


    夜裏天上黑沉沉的,既看不見月亮,也看不到星星。承禮殿隻擺了一個火爐,根本不頂用,君扶很快被凍醒過來。


    她輕唿了一口氣,隱約都能瞧見冒著白氣,心中無限後悔她就應該堅持去長華殿待著!要來單容瑾這裏活受什麽罪!


    外麵天已經黑了,也不知道單容瑾還過不過來,之前君扶也就是隨口那麽一問,這會兒倒是希望他最好別過來,她就能理所應當地搬到長華殿去。


    但是君扶不能私自過去,讓旁人看見還以為她對單容瑾生了嫌隙,又要傳出些不好聽的話來。


    嫁到東宮來,君扶才算領教了什麽叫人言可畏,一開始她並不在意那些流言,心想別人說什麽與她何幹呢?直到那些人越來越過分,將黑的說成白的,還想逼她白白認下自己從來沒做的罪名。


    君扶忍不住想,要是能重來一迴,她再也不做高門貴婦了,是皇室的女人也好,達官顯貴的女人也好,都是不好做的,還不如在家招個贅婿來的自在。


    父親和母親一定不會許她招贅的,但是哥哥一定會支持,都怪君胥早些年老去混跡軍營,到現在都沒能當家,否則她早就招贅安逸自在了,哪裏需要臨死前還要來受一遍別人家的委屈。


    君扶收迴思緒,看了眼外麵立侍的宮女,眼生的很,似乎也不大願意親近她,站得遠遠的。


    「你去讓人再搬兩個炭盆進來。」君扶道。


    「是。」宮女的答話怯生生的,都沒敢抬頭瞧她一眼。


    君扶有些好笑,她剛嫁過來那會兒,她記得東宮上下都覺得她很和善,這才過去多久,私底下已經人人開始怕她了。


    那些流言蜚語,或許還有很多更過分的話是她不曾聽過的。


    她腦海中浮現出憐枝的樣子,那日她抱著她不撒手的模樣,聲淚俱下求她放過她的模樣,不難想像出她在單容瑾麵前是如何控訴她害了她。


    君扶看向自己手心,她這一輩子還從來沒害過人,臨了要走了,難道還要帶著這口氣去陰曹地府嗎?


    「去將陳青找來。」君扶再次吩咐。


    先前那個去找人拿炭盆的宮女正在迴承禮殿的路上,單容瑾看見她問:「太子妃如何?」


    宮女努力迴憶著君扶的模樣,道:「吃過了胡太醫的藥,氣色瞧著好多了。」


    福閏適時道:「殿下可要迴去嗎?」


    單容瑾長睫微垂,正要開口,餘光瞥見寶羽殿的宮人焦急地跑了過來。


    「太子殿下不好了!憐奉儀她吐血了,一直說胸口疼得厲害。」這個宮人高聲喧譁,讓同時在側當差的好些人都看了過來。


    福閏神色淡淡,隻等著單容瑾的反應。


    單容瑾默了一瞬,道:「孤過去看看。」


    「殿下!?」福閏有些詫異,「太子妃那邊?」


    「讓她先等著。」


    福閏眼看著單容瑾朝寶羽殿那邊走了過去,對宮女擺了擺手道:「快把炭盆給太子妃送去,太子妃剛剛小產,身子受不得寒,你們都要小心伺候。」


    「是。」宮女趕緊領著人離開了。


    等了半晌,才等到宮女迴來,君扶等著他們把炭盆支好,揮手讓他們出去,卻見宮女還站在她身前猶猶豫豫的。


    君扶掃了她一眼,問:「有什麽事?」


    宮女小聲道:「方才福閏公公問太子殿下要不要來看看太子妃,太子殿下原本是要來的,可......」


    「可什麽?」君扶抿唇。


    「可憐奉儀的人突然過來,說憐奉儀胸口疼,還吐了血,太子殿下就趕緊過去看了。」


    說罷,那宮女急急忙忙跪下道:「奴婢並非多舌之人,隻想在這宮裏尋個安穩的靠身,求太子妃能收下奴婢。」


    原來是為這個。


    君扶打量著這個宮女,生得倒是細皮嫩肉的,但是長相十分平平,還告訴她這麽一件糟心事。


    雖然君扶並不在意單容瑾這個人,但她畢竟已經是單容瑾的妻子,聽到這種消息實在沒法高興起來。


    不過她也算好心了。


    君扶道:「迴頭會有人給你送銀子來。」


    宮女聞言神色有些黯然,她知道太子妃這是不願意留她的意思了。


    不過她話落無聲,卻像一把刀子插進君扶心裏,雖不至於疼,卻冰冰涼涼的,硌人又難受。


    單容瑾。


    她於心中默默念著這個名字,她原來以為嫁過來最差的日子不過是夫妻二人維持著表麵上的平和,私底下如履薄冰而已。


    可直到她來了東宮,她才知道原來她需要屢屢向人低頭,溫和大度更是她必須要做到的事情,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妾,她還要跪在單容瑾麵前去求他還她一個清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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