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明五年冬,昭文陛下的第一任宰相薛澤若纏綿病榻,已到日暮西山之時,命不久矣。】


    薛澤若鬆了一口氣。


    林芝桐、孟文箬、蔡恬等人也鬆了一口氣。


    【在一個冬日,朱宣伊攜帶太醫令親至薛府探望。


    薛澤若已經病重至難以起身,但仍是要求家人為他淨麵更衣,以最好的狀態麵見君王。


    看見這一位多年來輔佐自己走過執政之初種種艱難的宰輔重臣已行將就木,朱宣伊不禁悲從心起、淚眼婆娑,詢問薛澤若可還有什麽願望。】


    天幕上,年輕的帝王坐在床前眼中含淚,老邁病弱的宰輔倚靠在床。


    渾濁的眼睛透露最後一點亮光,氣若遊絲卻勉力支撐著,宰輔張開幹燥發白的雙唇,道:


    “臣此生,抱負得展、功成名就,勝過大多數人,還有什麽不滿足呢?命途到此,再無法輔佐陛下。但臣相信,陛下一定可以治理好這個國家,願臣來世仍有機會輔弼聖主。如陛下恩準,許臣陪葬九黎山帝陵,臣將叩謝聖恩、不勝感激!”


    【朱宣伊答應了。】


    天幕下,薛澤若老淚縱橫。


    這並不是多麽感人的事跡,可身為當事人的他,卻忍不住落淚了!


    他曾以為,如若君臣相得必是與當今陛下,誰料會是舜陽殿下?


    他們可謂半路君臣,然而人生終了,他還是得到君王的恩澤與眷顧——這是君王對他為國為君為民操勞的肯定,是君王給予他的感謝與榮光,身為臣子,他還有什麽遺憾呢?


    唯恨人壽有限,無法長伴君側。


    【當時帝陵的陪葬墓還未修建好,而薛家的祖墳無論距離洛京還是九黎山都非常遙遠。


    在與薛家人商議後,禮部在洛京擇選一塊風水寶地,暫時將薛澤若安葬於此。等到陪葬墓修建好,便擇良時遷入。


    陪葬鬱陵的昭文臣子除卻薛澤若,還有我們耳熟能詳的蔡柏溪蔡恬姐妹、孟文箬、鍾靈韻、林芝桐、陸逢秋等人。】


    這些人物青橘已於此前視頻中提及,她們陪葬帝陵,人們並不驚訝,反倒有“果然如此”之感。


    隻是,青橘舉的例子怎麽多是女官?


    明明有三十二座陪葬墓葬的是男臣,舉例子卻隻舉了薛澤若和陸逢秋——這兩個人還需要青橘姑娘特意說嗎?


    難道那些男臣的聲名在後世蓋不過這些女臣?


    劉斐然呢?


    青橘不是很早便提及他嗎,說他官至宰相,說他才學無雙、有勇有謀——這樣的人物難道沒有陪葬帝陵,不會吧不會吧?


    外人自是不知評論區的內情,而通過禮部尚書隻言片語推測自己在原曆史結局的劉斐然慚愧地低下頭。


    原曆史陪葬帝陵的臣子沒有他,這一次他要努力爭取!


    他絕對遵紀守法、重新做人,絕不作死!


    【無論是朱宣言的鬱陵還是她的陪葬墓,殯葬方式都是棺槨土葬,這種殯葬方式對應儒家“入土為安”的思想。


    然而,放眼整個古代,古人的殯葬方式實際是多元化的。


    有柴薪包裹屍體然後或棄或埋的裹薪葬,《周易 ·係辭下》有載:“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


    有直接將屍體拋之荒野的棄屍葬,《孟子·滕文公上》有載:“蓋上古嚐有不葬其親者,其親死,則舉而委之於壑。”


    有剔肉留骨的剔骨葬,《列子·湯問》有載:“楚之南有炎人之國,其親戚死,殲其肉而棄,然後埋其骨,乃成為孝子。”


    有以火焚燒的火葬,《墨子,節葬下》有載:“秦之西有儀渠之國者,其親戚死,聚柴薪而焚之,煙上謂之登遐,然後成為孝子。”


    除了這幾項,還有因不同民俗而產生的天葬、水葬、岩洞葬、吊棺葬等殯葬方式,由於這期不是古代殯葬方式專題視頻,我便不逐一列舉。】


    “嘶——”未曾讀過什麽書、對古時喪葬方式不了解的大胤百姓倒吸一口冷氣。


    聽聽,這說的都是什麽!


    那剔骨葬和火葬,令逝者死無全屍,還能“成為孝子”?


    他們能說什麽?


    感謝青橘讓孤陋寡聞、淺薄無知的我們長了見識吧!


    【到了現代,出於節約土地資源的現實需要,火葬成為主流。


    隨著人們思想的轉變以及科技的發展,一些不修墳墓、不立碑、不硬化土地的殯葬方式走入人們的視野。


    大家較為熟悉的是草坪葬、樹葬、海葬、花葬、骨灰牆、骨灰塔,這些殯葬方式主張迴歸自然,體現“天人合一”的思想,被稱為生態殯葬或者綠色殯葬。】


    正在奔跑中的太醫令聽見這段話心神晃然、猝不及防摔了一跤。


    什麽什麽?


    你們後人管“草坪葬、樹葬、海葬、花葬”叫做迴歸自然、天人合一?


    大儒薛澤若、道士孟文箬、醫者太醫令:天人合一是這樣理解的嗎?


    好像沒什麽問題,但感覺不太對勁。


    朝臣們議論紛紛。


    “無墓無碑,後人如何祭祀啊!”


    “隨海水而去,豈不是骨灰四散,相當於死無全屍!”


    “葬在草坪上,豈不是死後屍骨任人踐踏?”


    這比惠帝屍骨被展覽還可怕啊!


    大家紛紛搖頭,不能理解,不能接受。


    【比較有趣的殯葬方式還有把骨灰發射到太空變成星星的太空葬、混入煙花在夜空璀璨綻放的煙花葬、提煉成鑽石的鑽石葬、製成石墨造為鉛筆的石墨葬等等,這些各具特色的葬法都體現人們對死亡的坦然,也體現了對生命的另一種熱愛。】


    《鬱陵千秋》令人驚嚇的事情又加一!


    前麵的葬法已經非常奇怪了,後麵這些又是什麽?


    星星、煙花、鑽石、鉛筆?!


    確實看出後世之人對死亡的坦然,但是這“對生命的另一種熱愛”......恕我們這些古人不能理解。


    太史局,新任靈台媖歐陽珂喃喃自語:“骨灰發射太空變成星星?星星還可以人造嗎?如何發射?發射多遠才能變成星星?能把骨灰變成星星,是不是可以到這個太空看見或者抓住其他星星?骨灰沒有光,它變成星星,光從哪裏來?”


    工部尚書王鹽亦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裏,渾然不覺自己在自言自語:“石墨製鉛筆?既為墨製成,鉛筆與毛筆有何不同呢?許慎《說文解字》載,鉛,青石也。如此,鉛筆亦可稱青石筆。青石與毛……青石比毛硬……鉛筆、青石筆、硬筆?!硬筆,硬筆,炭筆?石墨?如何製作如何製作……”


    沒有人出言打斷,朱宣伊對王鹽的主動思考很滿意。


    很好,這是一個有相關知識儲備並且善於思考和創新的官員,相信不用她吩咐,他自會去研究鉛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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