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現在所在的位置距離物理係不算遠,搭乘校車,十幾分鍾就能抵達。


    剛下車,很不巧,竟然在站台碰到了等車的尹夏萱等人。


    對方也是一愣。


    裴悠檸原本沒打算和她糾纏,畢竟姚茜還在,大人之間的戰場沒必要牽扯到小孩身上。


    但尹夏萱顯然沒有這種覺悟,看到裴悠檸之後,連車都不打算坐,跨步追上去攔住裴悠檸:“你還是這麽沒禮貌,看到人都不會打招唿嗎?”


    尹夏萱說著,睨了眼她身旁的姚茜:“這是你妹妹?倒是跟你一個臭德行,見了人都不知道說話。”


    尹夏萱最後一句話是說給姚茜聽的。


    姚茜怒瞪著尹夏萱,但她怕會給裴悠檸招來麻煩,不敢還擊。


    原本尹夏萱說再多,裴悠檸也隻當沒聽見,偏偏尹夏萱沒有眼力見,一再踩人底線不說,還牽扯到了無辜的人。


    裴悠檸把姚茜護在身後,麵無表情地說:“你每天都這麽閑嗎?”


    尹夏萱沒想到她會這麽說:“什麽?”


    裴悠檸嚐試和她講道理:“你不覺得你對我的敵意有點過於大了嗎,但你仔細想想,我跟你有很大過節嗎?似乎沒有,既然這樣,那你幹嘛一見到我就追著不放?你這樣,我會誤以為你暗戀我。”


    尹夏萱原本正在思索裴悠檸的話,誰知她突然來了那麽一句。


    尹夏萱羞惱地喊了一聲,仿佛韓彤蕊附體般罵道:“裴悠檸你神經病吧!”


    裴悠檸動作飛快地捂住姚茜的耳朵,責怪地說:“噓,這還有小孩子呢,別說髒話。”


    “你!”


    尹夏萱的攻擊力到底還是不如韓彤蕊,換了韓彤蕊在這,根本不管有沒有人圍觀,想懟就懟。


    但尹夏萱臉皮薄,起初沒人關注她們,她脾氣還很橫。


    但隨著她剛才那聲驚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噌的一下就急紅了臉。


    同伴察覺到尹夏萱落了下方,忙出來打圓場,“萱萱,你剛才不就說餓了嗎,我們先去吃飯吧,別和她們一般見識了。”


    尹夏萱不甘心,但又說不過裴悠檸,隻能在形勢變得更糟糕前,順著朋友的台階往下走。


    和裴悠檸擦肩而過時,她忽然低笑了一聲:“裴悠檸你別太得意,就算你牙尖嘴利又怎樣,沈拙言遲早會是我們薑薑的。”


    尹夏萱走後,姚茜不解地問:“薑薑是誰?”


    裴悠檸想了想:“大概是我的情敵。”


    姚茜抱緊裴悠檸的胳膊:“你放心,我會永遠支持你。”


    裴悠檸莫名有些小感動,揉了揉姚茜軟乎乎的頭發。


    當她們走到沈拙言辦公室樓層時,距離下課已經過去很久,因為提前給沈拙言發過消息,所以她知道沈拙言這會兒還在辦公室忙著處理資料。


    一路走來,各個辦公室基本都是空的,唯獨快要到沈拙言辦公室時,隱約聽到一點女聲傳出來。


    “沈老師,您講課真的很有趣,連枯燥的公式都在您的講解下生動有趣了呢。”


    嘶,前方有茶,好濃一杯茶。


    聽著薑淮嬌滴滴的嗓音,裴悠檸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被雷得顫抖,撇了撇嘴,忽然就有點不想進去了。


    她微微低頭跟姚茜說道:“小茜,你進去喊你哥。”


    姚茜點頭,神情看上去似乎比她還著急。


    裴悠檸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沈拙言,卻等來了薑淮。


    她手中抱著有關物理的書籍,下巴微揚,嘴角帶有挑釁和虛偽的同情朝裴悠檸走來。


    薑淮無視裴悠檸眼中的不耐煩,和她並排站在一塊兒:“我勸你還是早點放棄吧。”


    “哦?”裴悠檸滿不在乎地挑了下眉:“不好意思,請問你是以什麽身份勸我呢?”


    薑淮輕笑了聲,對著裴悠檸揚了下手中的書:“你和沈拙言之間有共同話題嗎?怕是連他在說什麽,你都聽不懂吧。 ”


    裴悠檸愣了愣。


    薑淮自以為戳中了裴悠檸的痛處,笑了下,剛要繼續說話,裴悠檸卻打斷她。


    “沈拙言又不是外星人,大家都說國語,有什麽聽不懂的。”


    這迴輪到薑淮愣住,“你似乎沒聽懂我的意思——”


    裴悠檸打斷薑淮:“我聽懂了,所以呢?你無非是想說你和沈拙言之間可以交流物理相關的話題,興趣愛好一致……但照你的說法,那沈拙言喜歡的應該是物理,又不是你,你有什麽好得意的?難道你想指望物理拉滿好感度?”


    看著薑淮逐漸僵硬的臉色,裴悠檸就知道她戳中了薑淮的命門要害。


    有些時候,建立在敵人痛苦上的快樂是加倍的。


    薑淮正要反擊,沈拙言出來了,身後跟著姚茜。


    姚茜發現薑淮竟然還沒走,立馬擰著眉毛,緊緊貼在沈拙言身旁,每當薑淮想靠近沈拙言時,姚茜都會先她一步地伸手隔絕開她和沈拙言的距離。


    薑淮目光帶有深意地看了眼裴悠檸,然後神情有些委屈地蹙眉對沈拙言說道:“沈老師,我隻是想最後再請教您一道題,但您妹妹似乎不太喜歡我。”


    薑淮借著請教物理的由頭找過沈拙言很多次,這一招對於身為老師的沈拙言來說,效果是顯著的。


    但這一次,卻出了意外。


    沈拙言神色略帶歉意:“抱歉同學,如果你還有什麽不懂的問題可以一會兒再來問我,或者找物理組的其他老師們,我相信每一位老師都會耐心解答你的疑問。”


    聞言,薑淮神色僵硬了下。


    裴悠檸垂頭忍住笑意,她說什麽來著,就說光靠物理不可靠吧,這不就打臉了。


    薑淮迅速調整好自己的表情管理:“抱歉沈老師,是我占用你太多時間了。”


    薑淮眼眶一瞬間紅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抱緊手中的書,咬著下唇似乎還有話要說,卻在下一秒,眼淚落下的那一刹那跑開。


    裴悠檸看得大為震驚:這就是演技嗎?瞧瞧這泫然欲泣的模樣,活脫脫一朵風中搖曳的倔強小白花,任誰看了不得為她心疼兩下。


    裴悠檸忽的生出一絲危機感,忙抬頭看向沈拙言。


    而她對麵,姚茜同樣也在觀察沈拙言的反應,甚至已經上手抓緊沈拙言的衣角,防止他會跟著薑淮離開。


    但事實上,沈拙言似乎並沒有看到薑淮剛才那番精湛的演技輸出。


    他神色平靜,垂眼看著裴悠檸:“不是很早就說餓了嗎,想去哪裏吃飯?”


    姚茜好不容易來一次,當然要一起吃頓好的,裴悠檸報了一家飯店的名字。


    沈拙言點頭:“那走吧。”


    姚茜確認哥哥沒有被薑淮影響後就放心地鬆開手,笑著講述自己今早的經曆。


    沈拙言是個合格的傾聽者,雖然不常接話,卻句句有迴應。


    不過兄妹兩個都屬於話不多的類型,沒幾個迴合,就把話都說完了。


    後來到了飯店,裴悠檸趁著姚茜去洗手間的時間,忽然湊到沈拙言身邊:“沈拙言,你覺得薑淮這個人怎麽樣?”


    沈拙言沒聽出裴悠檸話中的深意,思考了一會兒,給出自己的想法:“她對於物理確實很有天賦,不過似乎心思太雜,不夠專心,倘若她能靜下心來,我想她的困擾應該會比現在少很多。”


    “撲哧。”裴悠檸這迴是真的忍不住了。


    沈拙言這話說得可真夠委婉的。


    她一早就很清楚薑淮不可能靠‘請教問題’這招走多遠,卻也沒想到,薑淮這一招竟然這麽早就不可靠了。


    但裴悠檸笑了沒幾秒,忽然有些不安,她現在還能笑出來是因為她得知了沈拙言對薑淮已經心有不滿。


    那她呢?


    會不會沈拙言心裏其實對她也很不滿,隻是她是另一個被一葉障目的薑淮,所以完全沒發現?


    裴悠檸越想越覺得心慌和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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