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瓷嘴裏叼著根草坐在山坡上,身邊蹲坐著一隻警惕的獵犬,一大一小目光定定看著不遠處低頭吃草的羊群,目光已經開始呆滯。


    再次睜開眼,衛瓷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困倦到不行。


    建國叔怎麽沒說放羊這麽無聊的啊。


    “小丫頭,小心你羊跑了。”


    顧正陽瞅一眼又快要睡著的的小姑娘,好笑的搖頭。


    一人一狗同時迴頭看過來,同款的迷茫表情再次逗笑了顧正陽。


    “小叔叔,你怎麽在這裏?”


    顧正陽晃晃手中的背簍:“來這裏撿羊蛋子。”


    屯子裏可把這些羊蛋子看的很重,基本都會在經常放牧的地方撿羊蛋子,一背簍兩個工分,通常都是孩子們在撿,他們這些下放的黑五類臭老九是沒工分的,幹得再多都屬於勞動改造。


    所幸羊蛋子不像豬糞那樣臭不可聞,做起來也不那麽難以接受。


    看一眼悠閑的小姑娘,想了想,顧正陽還是決定多上兩句嘴。


    “你對你二哥老師那個閨女有什麽印象沒?”


    衛瓷似乎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有些怔愣:“偶爾見過幾次,不怎麽熟,她脾氣貌似不怎麽樣。”


    何止是不怎麽樣,簡直是刁蠻任性,囂張跋扈。


    自從他們父女來到羊圈,他們羊圈就沒了安寧日子,一天三頓吵,頓頓鬧得烏煙瘴氣。


    小姑娘哪怕跟著親爹下放了,那脾氣依舊沒有一點收斂,就連負責管他們的衛宗國都被那女孩氣的差點撂挑子不幹。


    “你迴去提醒下你二哥,那個女孩貌似對你二哥有些念頭。”


    衛瓷立馬聞聲知雅意。


    說有些念頭恐怕還是含蓄了,那姑娘估計把她二哥當成未來的生活保障。


    她二哥長得俊,個子高,家裏有房,出門有自行車,還是屯子裏的會計,每個月都有工分和工資拿,不說她了,這段時間不少人明裏暗裏打聽衛青風找媳婦的標準,想要把自家閨女侄女外甥女介紹給他。


    上無公婆要伺候,下沒妯娌找不痛快,一個大伯子幾年迴不了一次家,還是個光棍漢,下麵雖然有一個長相極好的妹妹,到時候了,收份彩禮嫁出去就行,這放哪裏都是搶手的條件。


    隻是沒想到,她也會打二哥的主意。


    她二哥知道自己救個人迴來會惡心到自己嗎?


    “放心,小叔叔,我會跟二哥說一聲的,對了,你給戰哥的迴信寫好了嗎?寫好了我可以幫你郵寄迴過去。”


    顧正陽擺擺手,“不需要寫信迴去,就是,我這裏有點錢票,你能不能幫我換點粗糧迴來?”


    在這裏,他是真的吃不飽,一天兩頓野菜窩窩頭,不過才幾天,他就被這夥食折磨的麵黃肌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就這還是衛瓷三天兩頭偷偷給他加餐的結果,不然,他會和其他人瘦成一個樣。


    說完了自己過來的目的,顧正陽告辭離開,心裏對自家侄子頗為看不上。


    就這相隔十萬八千裏,還想追媳婦?做夢比較快。


    不行!他得寫信給那個混小子,聽說屯子裏來了好幾個年輕英俊的好後生,個個膚白溫潤有文化,屯子裏未婚的姑娘們這幾天天天在人家周圍轉悠。


    阿瓷也是個小姑娘,萬一被小白臉捷登先足,他侄子估計就要抱著遺憾打一輩子光棍。


    他們顧家也不知道怎麽迴事,生下來的女孩們有一個算一個,個個眼瞎看上的都是渣男,非要虐心虐身一遍後才能得遇良人恩愛一生。


    男人們就更離譜,要麽不動心,一動心就認死理,隻認那一個,堅決不改。


    事成了就是媳婦迷,沒成就寧願光棍一輩子,幸虧他們顧家男人們都長得不錯,在追媳婦這事上,不止憑著臉連哄帶騙,還個個不要臉到極致,至今除了他大哥和二侄子都挺圓滿的。


    大哥就不用說了,媳婦是毛熊國的貴族小姐,生下小侄子後沒幾年就被家裏人直接逮迴了國,一走就是十幾年。


    因為大哥的身份地位,不能隨意出國,哪怕再無奈也得認命,所以,從那以後他大哥沒了媳婦,顧戰沒了媽,要不是有他在中間傳消息,他大哥估計會瘋。


    至於二侄子,顧戰的二哥……


    顧正陽歎口氣,不容於世俗的感情又怎麽能得到眾人的祝福,就算家裏人同意了,他們恐怕也無法在其他人怪異的注視下安然生活,所以,快三十了,他二侄子仍舊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身後的衛瓷就一臉莫名其妙看著他越走情緒越低落,最後幾乎是一步三歎氣走了。


    發生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嗎?


    想不通,衛瓷幹脆不想了,直接一拍屁股和衛吉祥去找兔子洞。


    半坡上,什麽都不多,就野兔子是真的多,到處都是兔子挖出來的洞,大大小小的洞坑不知道坑了多少上山的村民。


    “汪汪汪汪!”


    衛瓷編織草繩的手一頓,衛吉祥怎麽叫的這麽兇?


    放下手中編了一半的草繩,衛瓷起身順著聲音查看情況。


    “衛吉祥,你咬人了?”


    衛吉祥仰頭嗷嗚一聲,用爪子使勁兒扒拉趴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


    “汪汪汪”


    他壓著我兔子了!


    衛瓷伸手搭在地上人的脖頸後,手指下微弱的跳動傳來,還活著,但也差不多快死了。


    兩人翻了個麵,首先印入眼中的就是一張血次唿啦的一張臉,看不清長相,隻能看出是個男的。


    “衛吉祥,去找建國叔,把建國叔帶過來,告訴他抓緊時間過來救命!”


    說完,也不管衛吉祥能不能聽得懂撕下男人染血的一處衣擺交給衛吉祥叼著,讓它去找大隊長衛建國。


    至於自己親自救人?


    那還是算了。


    親娘說過,不要在路邊輕易撿男人迴家,輕則失心失身,重則家破人亡。


    她又沒那個大病,非要把人帶迴去親力親為的照顧,那不是善良,那是腦子有病。


    她能做的,就是將一顆能護住心脈的藥丸塞進他嘴裏,剩下的就看他運氣了。


    擦擦手嫌棄走開,衛瓷就決定不再多管閑事,坐在旁邊安靜等待建國叔帶著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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