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做了一個怪夢。


    夢境裏,她一個人行走在漆黑的森林裏。


    抬頭便是高聳入天的大樹,周圍都是沙沙的樹葉聲,還有不時傳來的烏鴉叫聲,顯得十分陰森恐怖。


    她哭抱著雙臂,瑟瑟發抖,哭喊著:“彥森哥哥,我好害怕,你在哪?”


    “彥森哥哥,嗚嗚嗚~”


    “你究竟在哪裏啦?”


    “......”


    喊了好久,都得不到任何迴應。


    安安已經害怕到了極點,臉色慘白,雙腿發軟,直接癱坐在枯葉上,冷汗一滴一滴地從額頭上滾落。


    這時,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她驚恐地繃直了身子,眼睛不停地轉動,想要找到聲音的來源。


    這時,一條通體黑亮的蛇朝著她的位置慢慢靠近。


    安安很快發現了這條蛇,嚇得瞪大了雙眼,雙手死死地捂住了嘴,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渾身抖得不成樣子,晶瑩的眼淚嘩啦嘩啦地流下來。


    這條蛇向她吐著蛇信子,下一秒直接纏上了她的小腿,越纏越緊。


    一股難以言狀的劇痛傳來,安安瞬間被痛醒,倏然睜開雙眸。


    左小腿仿佛被一股怪力死命往反方向掰,然後是一千隻螞蟻在裏麵轉動著,痛得她猛地坐起身,半張著嘴,秀眉緊蹙。


    她用手不斷拍打身側的位置。


    “彥森哥哥,我的腿好疼......”


    落手之處隻有被子的柔軟,沒有平時的結實觸感。


    這才發現她的身側空無一人。


    陸彥森離開的時候給安安留了一盞台燈,所以現在周圍一片昏暗,隻有微弱的暖橙色光芒籠罩在她身上。


    安安一時間分不清自己是在夢境中,還是在現實。


    不過劇痛很快告訴了她答案。


    這是現實。


    她挪動著身子,伸手去夠自己的手機,想打電話給陸彥森。


    手突然頓住,因為男人的手機跟她的手機並排放在床頭櫃上。


    這就意味著,即便是打電話也不可能找到陸彥森。


    此刻她才知道自己是這麽的孤立無援。


    安安腦子早已被痛麻,一根筋的腦袋根本想不到叫救護車,而且她也沒這方麵的經驗。


    小腿鑽心的疼痛一遍又一遍地打擊著她,像個無底洞似的將她吞噬,她實在沒忍住大哭出聲。


    “嗚嗚嗚~”


    “誰來救救我~”


    “我快要死掉了......”


    “彥森哥哥,你在哪裏啦?”


    可惜別墅做了隔音設計,不管安安如何喊叫,外麵的人都聽不到。


    而她痛得根本下不來床,隻能緊咬著下唇,撫著肚子,靠著感受寶寶的存在,來給自己加油鼓勁。


    “寶寶,媽媽好疼。”


    “寶寶......”


    這是她第一次孕期小腿抽筋,她根本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等這一陣抽筋過去,安安已經渾身冷汗淋漓,臉色慘白,下唇咬出了深紅的牙印,十分觸目驚心。


    安安意識到這股疼痛已經過去,害怕下一陣劇痛來襲,她想到了自救。


    但此刻她的左小腿根本伸不直,僵硬得不行,一碰它就傳來一陣酸痛。


    “嘶~”


    安安在心裏思量著,該爬到大門求救,還是到旁邊的露台求救呢?


    這是個套房,由客廳、臥室、浴室、和衣帽間組成,臥室距離房間大門,還要經過一個小客廳,而露台則在臥室旁邊,距離很近。


    最終她決定去露台求救。


    下定決心後,安安撫了撫渾圓的小腹,自言自語道。


    “寶寶,不要害怕,媽媽一定會找到爸爸的。”


    “我們都會沒事的。”


    “加油!”


    這話表麵上是安慰寶寶,實際上是在安慰她自己。


    天知道,她在這陌生的房間裏,獨自經曆了劇烈的疼痛後,內心有多恐懼,但她現在是媽媽,不能隻顧著害怕,她得保護好寶寶。


    安安小心地下床,單著右腳,輕輕踮著左腳尖,撫著牆,慢慢挪到露台。


    等她終於挪到露台,額頭上都是細細密密的汗珠,原本僵硬的左小腿,因為她的移動,活絡了不少,沒之前那麽疼了。


    雙腿終於可以站立。


    安安在心裏鬆了口氣,抬眸向露台外眺望。


    所幸別墅的花園不少地方打著照明燈,並沒有想象中的漆黑,反而有種靜謐的溫馨。


    當她準備唿救時,目光掃到一對似乎在相擁的男女。


    她的視力很好,根據衣服,一眼便認出了那對男女是陸彥森和顧菲凝。


    這一刻,安安的腦袋一片空白,耳邊隻剩下嗡嗡嗡的聲音在迴蕩,怔愣了很久。


    最後她忘了來露台求救的任務,渾渾噩噩地迴到臥室裏,靠著牆,癱坐在地毯上,一臉呆滯。


    等意識全部迴籠,她終於有了知覺。


    眼底傳來酸澀的刺痛,像是什麽東西在狠狠地敲擊她的心髒,一陣又一陣的鈍痛早已蓋過了剛剛小腿抽筋的痛感。


    剛剛她痛得差點死掉,而丈夫卻丟下她和寶寶,在樓下抱著其他女人。


    她很想安慰自己,可能是菲凝姐姐遇到了什麽困難,彥森哥哥才去安慰她,才會抱著她。


    可是這樣的自我安慰收效甚微,腦子怎麽想是一迴事,心髒的抽疼又是另一迴事。


    安安不懂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情緒。


    這樣的感覺太過陌生,陌生得她無法理解和承受,整個人被一股無助和窒息感包圍......


    因為孕期的敏感,獨自承受疼痛的委屈,以及目睹了丈夫和其他女人相擁後的茫然。


    此刻的她已經瀕臨極限,脆弱得一碰就碎。


    她好想好想迴家,去找爸爸媽媽,還有爺爺。


    小時候,爸爸媽媽最疼她了,她記得媽媽身上總是香香的,爸爸很溫柔儒雅。


    他們會一遍一遍地念著她的名字。


    “小念安,爸爸媽媽迴來了,有沒有想我們啊?”


    爺爺總是在旁邊,一臉慈愛地看著她,還會牽著她出門玩耍。


    可是他們都不在了。


    很早很早就丟下安安走了。


    她好想找莊姨,好想莊姨的懷抱,可是莊姨也不要她了.......


    現在就連彥森哥哥也可能不要她了。


    安安早已淚流滿麵,喉嚨堵得她有些無法唿吸,她癱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臉,咽喉裏發出一絲含糊不清的聲音。


    “嗚嗚嗚~”


    “寶寶,媽媽該怎麽辦?”


    “媽媽好想迴家找爸爸媽媽,可是我早就沒有家了。”


    “為什麽我沒有家了?”


    “……”


    極度悲傷下,某些塵封的記憶開始蠢蠢欲動。


    安安突然震驚地瞪大了雙眸,渾身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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