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大碗熱騰騰的藥,又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日雲芷醒過來,舒服多了。


    她隱約記得昨晚夢見了榮景初,是他把她抱到榻上的,她還抱著他的手臂睡了一夜。


    隻可惜,那就隻是個夢,她給了他地圖,卻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用。


    雲芷伸了個懶腰,準備起床,這一動卻聽見“啪嗒”一聲響,不知是將什麽給撞到地上去了。


    她連忙下了榻,將其撿了起來,那是一顆碧色的翡翠珠子。


    雲芷細細端詳了一番,覺得十分眼熟,可是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突然,她眼眸一亮,猛然想到,榮景初有一條碧玉腰帶,這珠子和那腰帶的顏色尤其相似。


    所以,昨天晚上她並不是做夢,他真的來過!還在她枕邊坐了整整一夜。


    雲芷起身,在榻前的簾幔上嗅了嗅,那裏果然沾滿了雪中春信的味道。


    她緊緊地攥著那顆珠子,不禁會心一笑。


    ……


    雲芷醒過來已經是辰時了,在屋子裏走了一圈,她才發現,這家裏就隻有她和春信,舅舅舅母去守東城門了,可以理解,但是沈昕塵竟然也一直沒有迴來。


    她越想越覺得奇怪,便想和春信一塊兒出去找找。


    豈料,這時隔壁的李千荷突然撕心裂肺地喊了起來,“救命!救命!雲姑娘,求求您救救我祖母!”


    雲芷和春信對望了一眼,趕緊往隔壁的李家跑去。


    卻見李老夫人躺在榻上,麵容青紫,渾身冰冷,就連瞳孔也散了。


    榻上還散著一些失禁留下的髒汙……


    雲芷伸出兩根手指在她的脖頸上一探,早就沒有任何波動了。


    雲芷的心不禁狠狠一疼,她歎息一聲,深深地合上了眼眸。


    看她那副表情,李千荷頓時炸了毛,“雲芷,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是不是治不好我祖母?”


    “那麻煩你身邊的婢女去幫我請個郎中,我祖母這病耽誤不得的。”


    雲芷懶得聽她聒噪,隻抬起手,合上了李老夫人的眼眸。


    春信才跟著雲芷,還不像映雪那樣有棱角。她一點沒聽出李千荷話裏有什麽不對勁,就立刻乖乖地點頭,要出去叫人。


    直到雲芷淡淡喝道:“站住!”


    她這才沒出門去。


    這時,北銘聽見響動,已經站到了屋外,“郡主,可有什麽事需要末將去做嗎?”


    李千荷聽出這人是榮景初身邊的將軍,立刻衝出去,衝他福身作揖,楚楚可憐地掉著眼淚道:“有勞將軍,去幫我祖母叫個郎中,我祖母病了,看起來很嚴重……”


    她越哭越傷心,最後吐出的字也模糊在了她的哭音裏。


    這時,雲芷的聲音擲地有聲,從屋裏傳來,“不必請郎中,去請個仵作吧。”


    此話一出,李千荷頓時炸毛了,“雲芷!你胡說八道什麽!你就是不想我祖母好是不是?”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我祖母治死了?你要負責!”


    她根本就是個神經病!


    說時還要上來撕扯雲芷,北銘見狀,連忙將佩刀橫在了她麵前,以免傷到了雲芷。


    雲芷走出來,合上了裏間的門,隨後她拎著李千荷的領子,一把丟在了院子裏。


    她隻是不想打擾了李老夫人清淨罷了,但是她們鄰裏一場,感情素來是不錯的,憑良心雲芷也有義務替她教育不肖子孫。


    “雲芷你什麽意……”


    李千荷狠狠栽在地上,一句話還沒說完,雲芷就重新提起她的領子,猛地一拳招唿在她臉上。


    隨後,她用一腔冷漠的聲音道:“你不要給我哇哇叫。”


    隨後是第二拳,第三拳……


    不過眨眼之間的功夫,李千荷就被打的鼻青臉腫的了,她向來以千金小姐自居,哪受過這樣的委屈啊?


    尤其是……在她祖母剛剛過身的時候……


    她忍不住痛哭流涕,哭的撕心裂肺,“雲芷!我和我祖母哪裏得罪你了?你殺了我祖母,現在又要對我趕盡殺絕?你就那麽容不下我們娘倆個嗎?”


    “救命啊!雲芷殺人了!”


    “雲芷殺了我祖母,又要來殺我了!”


    ……


    雲芷就猜到了李千荷會誣賴她,所以她會要求北銘去請仵作,她行醫多年,很多事情都能看個大概,但是這事她說了可不算,找個專業的的仵作過來,那是為了還她自己清白的。


    經李千荷這樣一鬧,越來越多鄰居,路人圍到門口,甚至趴在牆頭上看。


    許多一起逃荒過來的老爺夫人也不禁感慨,“哎,李老夫人這麽好的人,如何就去了呢?”


    又有人以長輩的身份,訓斥李千荷道:“你這丫頭怎麽還滿肚子歪理?郡主殿下一直帶著大夥抵抗金軍,人家是有大誌向的人,沒事害你祖母,害你幹什麽?”


    李千荷梗著脖子,根本就不服氣,“那陳老爺倒是說說,她把我打成這樣算什麽?”


    雲芷直言不諱,“算是替李家祖母管教不孝子孫。”


    她又麵向眾人,道:“孰是孰非,等仵作來了,就知道了。”


    不多時,仵作來了,為了保險起見,北銘直接派人請了三個仵作。


    所有人都在院子裏,耐心地等著探查結果。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的光景,他們三個出門來,一五一十地說道:“李老夫人沒有任何中毒跡象,是急火攻心,中風致死,昨夜酉時,天剛黑,人就已經去了。”


    另一個仵作又說道:“臨死前,應該是有人刺激了她的情緒,看她的四肢,應該做過極大程度的掙紮,我們還在她的指甲縫隙裏發現了木屑,想來應該是掙紮時,抓了什麽東西。”


    春信恍然反應過來,朝著李千荷又是狠狠推上了一把,“你祖母酉時就過身了!而我們郡主亥時才迴來!你竟然還誣賴郡主,分明就是你把你祖母氣死的!”


    李千荷麵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其實她也心中有數,但還是極力狡辯道:“我向來不爭不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我有何事能把自己的親祖母氣死?”


    說著,她就用絹子掩著麵,楚楚可憐地嗚咽了起來,“她老人家走了,我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這對我又有何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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