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裏。


    淩霂華正在屋裏給兒子講故事,正說到尾聲,就見李朝雲興致勃勃地走進來。


    “凡兒,爹爹抱抱!”


    他一進來就將兒子抱起來舉高高,逗得李墨凡咯咯笑個不停。


    “什麽事這麽高興?”淩霂華笑著看他。


    李朝雲把兒子放下,忽然將淩霂華摟入懷裏,在她脖頸處深情地印下一吻。


    淩霂華心頭一顫,就在她惶然無措之際,李朝雲鬆開了手,笑著對她說道:“皎皎,我已經找到可以幫你解除身上蠱毒的神醫了。”


    “真的?”她心情複雜,一時竟分不清是喜還是憂?


    若是身上的蠱毒可解,她就要跟李朝雲做真正的夫妻了。


    她真的樂意嗎?她看著神采奕奕的李朝雲,想到這兩年多,李朝雲對她的好,捫心自問,她對李朝雲有諸多虧欠。


    她應當是願意的吧!


    有夫如此,餘生足矣。


    那日,聽聞程照通等人凱旋歸來,程芷焉特地邀淩霂華到天香樓候著凱旋將士從樓下走過。


    二人麵對麵坐在臨窗的位置,程芷焉侃侃而談,淩霂華隻是微笑著抽出帕子給兒子擦嘴。


    “皎皎,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程芷焉佯怒地問道。


    “在聽呢!”淩霂華笑著。


    樓下忽然傳來陣陣喧囂聲,程芷焉立即探頭出窗外,口中歡唿道:“來了!”


    淩霂華也笑著朝窗外看去。


    當她見到屈南驍騎在馬背上的身影時,笑容瞬息僵在了嘴角。


    她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屈南驍就像是察覺到她的存在似的迴望過來。


    淩霂華心頭狂跳,雖然離得遠,她還是清晰地見著了屈南驍臉頰上曾被她用簪子刺中的傷痕。


    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手上輕輕一揚,就在淩霂華驚愕的眼裏,一支簪子破空射來直直插入了發髻。


    他笑著策馬而去。


    淩霂華卻是整個人都僵住了。


    “皎皎你沒事吧?”


    事情發生的太快了,程芷焉這時才反應過來。


    淩霂華迴過神來呆愣愣地看著她,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她渾身都在微微顫抖。


    “他迴來了……”


    屈南驍迴來了,還是以這樣的方式大張旗鼓地迴來了。


    她原本還在期盼著屈南驍最好是忘了她,可如今,屈南驍才迴到長安就對她宣戰了。


    她顫抖著摘下發髻上的簪子,果然是當初在燕南山時,屈南驍從她發上拿去的那根簪子。


    他還一直留著?是否在告訴自己他沒有放下,還要迴來報複自己是嗎?


    淩霂華將簪子狠狠地丟在地,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發泄心中惡氣。


    可她除了丟掉簪子,她還能做什麽呢?


    “娘親?”


    她看著兒子稚嫩可愛的一張臉,心都要碎了。


    為什麽屈南驍要迴來?為什麽要在她日子過得越來越幸福的時候迴來?


    “皎皎?”程芷焉見她精神恍惚的樣子不免有些擔憂。


    “我沒事。”她笑著搖搖頭,第一次發現原來不是出自真心的笑是那樣的苦澀。


    “我們迴去吧!”


    她要迴去告訴李朝雲:屈南驍迴來了。


    她迴到李府,李朝雲還未迴來,她一直心不在焉,就連寧無霜把李墨凡從她身邊帶走她都毫無知覺。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絢爛的燈火將整座宮殿映照得恍若一座座鎏金仙宮,一個個身材曼妙的宮婢就像是天宮仙子,井然有序地捧著美酒珍饈奉上宴席。


    這一次,梁軍不但打了勝仗,還俘獲了突厥可汗押送迴長安,可謂是一雪前恥。


    皇帝論功行賞,封屈南驍為衛國公,程照通為輔國大將軍,其餘將士皆官升一級。


    皎潔的月色之下,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席間觥籌交錯,程照通和伍長帆皆向屈南驍道喜。


    淩文遠看著屈南驍春風得意的樣子,眼裏漸漸浮上憂慮。


    他隻希望屈南驍這次迴來別再去招惹自己的妹妹。


    這樣想著,他便想要去試探下屈南驍的口風,遂起身向屈南驍走了過去。


    “恭喜衛國公。”他舉杯致意。


    屈南驍嘴角微揚,站起身與淩文遠搖搖碰杯,“郡王客氣了。”


    “衛國公這次凱旋歸來,最高興的要屬尊夫人和令郎了,我祝衛國公一家三口早日團聚。”淩文遠笑著說道。


    屈南驍眼裏意味深長的笑,“郡王說的是,我也想她們母子了。”


    不知為何,對上屈南驍的眼神,淩文遠心頭不自覺地打了個突,他竟懷疑起屈南驍早已經知道了實情?


    殿前忽然換了新奇的歌舞。


    眾人的目光被當中跳舞的美貌少女給吸引住。


    屈南驍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對苾珠公主旋轉著盈盈一握的腰肢,和秋水含情看過來的眼神視若無睹。


    一曲舞畢,謨軻開始說話了。


    “尊敬的大梁皇帝,我薛延陀願永世臣服於您。”他行了個禮,又恭敬地說道:“我薛延陀的苾珠公主年方二八,尚未婚配,願與大梁勇士聯姻,還望陛下恩準賜婚。”


    皇帝神情微頓,剛剛苾珠公主對屈南驍的愛慕之情,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


    可他又怎會為了個異國公主而不顧剛剛立下赫赫戰功的臣子?


    他淡定一笑,“此事容後再議,朕的天下,勇士多如牛毛,總能給苾珠公主挑選出一個如意郎君。”


    謨軻眼裏一暗,他又豈會聽不懂大梁皇帝的言外之意?


    此事隻能暫緩放下,急切不得。


    直到夜深,宮宴散席 ,李朝雲才迴到府裏。


    繪玉在半道上請他到紅梅院來。


    才進屋裏,就被似蝴蝶一般飛奔過來的淩霂華抱住了。


    李朝雲心頭一蕩,高興地去環抱住她,笑著問道:“皎皎這是怎麽了?”


    “李大哥,他迴來了。”淩霂華將臉埋在他胸前不願挪開。


    她聲音低低的,要不細聽還聽不清她說的什麽?


    “屈南驍嗎?”


    聽他的語氣顯然是已經知道了,可卻絲毫沒放在心上,淩霂華不禁有些失落。


    李朝雲扶穩她,擁著她到圈椅坐下,溫聲安慰道:“皎皎你別擔心,今夜慶功宴上,薛延陀王子提出想要聯姻的請求,我看他的意思是想把自己的妹妹許配給屈南驍。”


    “真的嗎?”淩霂華眼裏隱隱有些期待。


    若此事是真的,她也就不怕了。


    李朝雲點點頭,他又擁淩霂華入懷,寬慰道:“皎皎別怕,我會保護你和凡兒的。”


    淩霂華心底微涼,屈南驍本就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而李朝雲卻太過坦蕩了,又哪裏會是屈南驍的對手呢?


    她愁腸百結,卻不知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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