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氣,本就寒冷,加上最近雨水多,田坑裏水窪裏,積水都比較深。


    王月娥體型本就偏胖,加上腿腳不靈活,這一滾落,自己絲毫使不上勁,直接咕嚕嚕就滾落到了最大的一個水坑裏。


    那水瞬間湧上來,幾乎將她淹沒,耳鼻喉見都進了好些泥水。


    一起幹活的人見狀,立刻將她拖了上來,但還是嗆了好幾口水,半天才緩過來。


    幾個壯漢,將她抬到家裏,再由幾個婦女將她衣服換了,又灌了幾個湯婆子暖床。


    王月娥依舊在床上打哆嗦。


    幾個人在她房裏又翻出一床被子給她蓋上,好一陣,王月娥才漸漸恢複神智。


    重感冒是免不了的了,如果身體底子好,倒是幾天可以恢複,可王月娥才將將傷了腿,為了賺工分也不肯休息太久,本就傷了身體,如今這一場下來,會不會烙下病根可不好說。


    這邊大家在幫著照看王月娥,知道她很依賴慕阮阮,央人去叫她,她卻不在家。


    為了照片的事情,慕阮阮來了李家幾次,王蘭花都避而不見。


    但這事已經拖了很久,慕阮阮不想再拖下去了。


    李大柱那邊一直不肯鬆口,一定要她搬過來才能把照片拿出來,慕阮阮就重新把目標轉移到了王蘭花身上。


    李大柱家靠著農田,後麵種著竹子,院牆有一塊已經坍塌。


    慕阮阮從田間穿過去,鑽過竹林,來到這處坍塌的圍牆邊上,抓著長滿青苔的泥磚頭,爬了進去。


    王蘭花在後院喂雞。


    她見過慕阮阮的時候,她正在往雞槽裏放拌好的糠,手頓了一瞬,又繼續將糠全部倒進去。


    竹林蓋住了屋舍,擋住了大部分陽光,留下些星星點點的光斑。


    再有一會兒,出早工的人就要迴來了,慕阮阮的時間不多。


    “大娘,我知道東西在你們這裏,我今天來,也不是想拿迴什麽,隻想看一眼那張照片。”


    王蘭花坐在陰影處,那張因為年齡大和生活淒苦而布滿皺紋的臉,黝黑又蒼涼。


    她麵無表情,但眉宇間的那股酸楚卻藏不住。


    一縷發絲落到了嘴邊,她也沒有伸手撩開,就那麽靜靜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像一幢雕塑。


    “大娘,照片上的人,對我很重要,可能是我奶奶年輕時候的丈夫。”


    聽到這話,王蘭花眼瞼微微顫動了一下。


    “四十多年前,他外出打仗,至今未歸,有人說他死了,但我奶奶不相信。這是他唯一的一張照片。”


    王蘭花說話了:“既然死了,那還找他做什麽?”


    “奶奶覺得他還沒死。”


    王蘭花又不說話了,扶著椅子背,起身準備進屋。


    慕阮阮見狀,跑過去,輕輕拉住她:“大娘,這張照片對我真的很重要,你能不能給我看一眼,就一眼。”


    王蘭花用另一隻手,使勁掰開了慕阮阮,頭也不迴地進屋。


    慕阮阮跟在後麵。


    她說:“不用跟著我,我不會幫你的。”


    “大娘,你上次明明答應幫我找的。”


    王蘭花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隻聽見前屋“哐啷哐啷”兩聲,務農工具丟到地上的聲音。


    這個點就收工了?


    今天比往常早了點。


    王蘭花渾身發抖,臉色蒼白,額間冒出了點汗漬,猛地轉身盯著慕阮阮,眼裏湧出各種情緒,恐怕、憎恨和祈求。


    恐懼,那是害怕李大柱父子。


    祈求,是祈求她趕緊離開,如果被李大柱父子撞見,免不了又是一頓責罵。


    慕阮阮此時還不知道王蘭花的真正遭遇,以為最多不過責罵。


    但是那憎恨,她就不能理解了。


    慕阮阮和她無冤無仇,倆人的相處也就是一年多之前那短短一個月,哪裏來的憎恨?


    “把照片給我。”


    慕阮阮沒有走的意思,用唇語跟王蘭花說。


    她今天是掐著點過來的,知道不久李大柱他們會收工迴家,原本她還想試試能不能說服王蘭花。


    隻是沒想到,他們提前迴來了。


    那她的計劃也隻能提前了。


    王蘭花這才意識到慕阮阮想做什麽,她不是來跟自己來商量的,而是威脅。


    用李大柱父子倆,來脅迫她答應。


    王蘭花又擺出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上輩子就是,一遇到事情,就擺出受害者的姿態,博取人的同情。


    原身就很吃這招。


    王蘭花喜歡博取他人的同情,卻從不去同情別人。


    看著她受苦,被欺負,從來都不會吭聲,用她慣有的沉默來縱容一切暴力。


    這如今,慕阮阮已經不是原先的那個慕阮阮,她淡定地看著王蘭花裝可憐,瑟瑟顫抖著祈求自己。


    慕阮阮抬抬下巴,示意李大柱父子要過來了。


    “娘,飯做好了嗎?”


    李大柱過來了。


    王蘭花抖得更加厲害,額間汗如雨下。


    慕阮阮依舊氣定神閑,隻是偷偷將電棍放到了方便的位置。


    “怎麽樣,大娘?”慕阮阮又用唇語問。


    王蘭花眼裏驚恐萬分,半張著嘴,哆哆嗦嗦。雙手合十放在胸前,膝蓋微屈,像是要給她跪下。


    慕阮阮扭過頭不看她。


    “好。”


    她輕輕說。


    “三天後,我來找你。”


    慕阮阮前腳剛離開,李大柱後腳就進了後院。


    “誰來過?”李大柱問。


    “沒,沒人來。”王蘭花的聲音已經恢複正常,細聽才能發覺其中依舊有一絲恐懼。


    但李大柱沒有留意,催促著她趕緊做飯。


    廚房裏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前頭,李三槍在叫李大柱。


    李大柱“哎”了一聲,往前屋跑。


    慕阮阮準備從後山離開,準備采藥。


    這段時候,王月娥腿傷,送來的草藥很少,她意識到要賺錢不能依靠一個兩個人,得想辦法,把自己收草藥這個事情放在門麵上來才是。


    最好有個行醫資格證。


    雖然這鄉下,赤腳醫生啥的管理得也不是十分嚴格,尤其是中醫那更是魚龍混雜,但想要辦證件卻也不是那麽容易,至少也得得到相關部門的允許才行。


    如今,係統商城二樓已經成功開啟,果然帶動了活動寄養功能,隻是場地有限,慕阮阮養了五頭豬,二十五隻雞還有三隻鴨。


    這些家禽家畜類的,也需要喂養,如果慕阮阮不自己去挖野菜之類的,就得到空間裏買食物。


    雖然她如今財產頗豐,已經有了近兩千塊錢,但買這些豬仔雞仔什麽的,還有食物等,又花去了一部分。


    離財富自由,還遠遠不夠。


    空間裏的飛禽走獸之類的,成長周期與現實中相同,也就是想要賣出去,還得好幾個月。


    慕阮阮如今有空便還是要自己上山采藥,挖野菜。


    野菜不好挖,很多人家食物不夠,也要挖去一部分。


    要怎麽才能找到更多的幫手呢。


    慕阮阮邊走邊想,打算從李大柱屋簷側邊上山。


    這個地方是李三槍的房間,窗戶是開著的,慕阮阮悄悄往裏麵看看,沒有人,便打算上山。


    “大柱,你今天衝動了。”


    李三槍說著話,開門進屋,嚇得慕阮阮趕緊蹲下。


    “爹,我真不是故意的,誰讓那王老婆子就坐在路邊,我一經過,就不小心輕輕碰了一下她,就......”


    “住口,我沒瞎。連我都敢瞞?”李大柱語氣嚴厲。


    慕阮阮就蹲在他們的窗台下麵,屋裏人說得話,她聽得一清二楚。


    聽這話的意思,李大柱又跟王月娥鬧矛盾了?


    她今天一直在忙自己的事情,還沒有空去村裏逛,也就不知道方才發生的事情,不知道王月娥如今又被李大柱整得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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