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古傳喜從鎮上迴來,帶迴來二十斤胡豆,這是秦管事從徐縣令那裏要來的。胡羨羨便提出晚上找大伯說一下種胡豆的事,古有金也同意,自己大兒子種田很下功夫,是個好手,胡豆在他手裏種出來肯定比在三兒子手裏種出來的長得好。


    但分家了,不好替他做決定,得跟他商量看看他是否願意種。於是晚飯後,古有金、張氏、古傳喜一起迴去老宅,跟古傳平商量這事兒,順便帶古芹芹迴家。


    進來老宅,就見堂屋裏,古傳平正在跟小女兒艾艾一起玩兒,小張氏在旁邊椅子上給自己的捶胳膊。


    “爹娘,迴來啦!”古傳平先看見的,又拿著小女兒的手說,“跟爺爺奶奶打招唿。”說完看見了古傳喜,立馬站直了身體,端起長兄的架勢,“三弟來了。”


    “大哥。”古傳喜喊道。


    “大姐!”古艾艾看到古芹芹就飛奔過來,全家人她最喜歡大姐,因為從小都是大姐帶她,比跟娘親近。但最近大姐總不在家,古艾艾很想她。


    “艾艾,跑慢點兒。”古芹芹趕緊接住跑來的小妹,生怕她摔著。


    小張氏讓古芹芹帶妹妹到旁邊玩,自己去倒了幾碗水,給每個人端一碗,然後坐在古傳平旁邊。


    古有金已經說了裏長今天賣胡豆種子的事,古傳平在思考,他最近到鎮上打零工不是很順利,有時候有活兒,有時候在那裏幹等一天。他自己是想種地的,但現在這個季節種,很難保證種子能出苗能有收獲。


    “一畝地的種子就要一百六十文?這可太多了!”小張氏驚唿。


    小張氏的話讓古傳平的眉頭更皺了。


    “這是縣太爺專門從外地找來的種子,是有種成功的先例的,隻要種出來,等收獲了,可以賣給你三弟,他去找門路銷掉。”古有金看著大兒子說。


    “爹,我了解了。我擔心這胡豆能不能出苗、能不能長大、能不能收獲、能賣多少錢,而這最終的收獲,能不能抵上我出去做工的錢?畢竟五畝地,侍弄起來也需要不少時間;但又隻有五畝地,就算收獲了也沒多少錢。 ”古傳平的擔憂從每字每句裏溢出來。


    古有金點點頭,大房確實不容易,雲東和雲南還沒出徒,沒有錢交到家裏,但雲東的年紀又到了該說親的時候,後麵幾年用錢的地方都多,確實得謹慎。


    “因著縣太爺的關注,裏長對這次胡豆的種植非常重視,他家留了一百多斤種子,所以提出了個策略,讓種田好手們設立幾塊試驗田,記錄種植過程,看哪塊地收獲大,明年推廣時就用哪塊地的方法。這是鐵了心要推廣胡豆啊,所以我是覺得咱們早種也能早積累經驗。”


    古傳平聽到“試驗田”,仿佛驟然看到了希望,這樣下來,哪怕今年真的沒種成功,到了明年或後年,成功是必然的,“裏長果真重視!”


    小張氏聽到裏長家留了一百多斤種子,似乎也放心了很多,“裏長家敢種這麽多,想必他心裏是有底的。到時候我們跟著裏長的方法種。”


    看他們願意試,古傳喜也開心,按照莧莧的說話,這胡豆明年肯定是能賺錢的,他希望大哥一家也跟上,也賺點兒錢,親兄弟嘛,總是希望他們好。


    “大哥大嫂,我保證,隻要胡豆收獲了,多少我都收,就按市價,不壓價。”古傳喜笑著說。


    小張氏這時候最機靈了,“三弟說收,我肯定信,那是隻收咱們家的嗎?還是全村人的都收?”


    “自然是都收的。”古傳喜迴答。


    “都收的話,那就肯定有人不放心了,不如三弟跟大家簽個協議。”小張氏聽說簽了協議就必須履行,這樣就不怕三弟到時候找理由不收了。


    “喜梅!”古傳平不同意地喊她一聲,哪能讓三弟跟全村人簽這種協議,那不是坑他?萬一到時候三弟沒找到銷路,他哪裏有錢收這麽多胡豆,就算有錢收了,這麽多胡豆堆家裏不是隻能發黴?


    “嗬嗬,我隨口一說,這不是三弟說能銷出去麽……”小張氏訕訕地說。


    古傳喜卻覺得這個方法好,隻要協議裏把相關情況都寫清楚,別給自己留坑,簽協議是好事兒,到時候村民們的胡豆就得優先賣給自己,那些不合格的、自己不要的,才可以賣給別人,這不就保證了自己的貨源麽?


    “大嫂說的有道理,這文書我不會寫,我明天去找人寫一份,到時候兩廂同意的,就可以都簽協議。”古傳喜微笑著說。


    嗯?他竟然同意了!小張氏頓時支楞起來,“哎!我就知道三弟也覺得簽協議好,你們在外麵跑習慣的人都見過大世麵,簽協議是很普遍的事!”


    “三弟,你不必……”古傳平不想讓三弟吃虧。


    “無妨的,大哥,我會在協議裏寫清楚品相要求,不會吃虧的。”古傳喜給大哥一個“你且安心”的眼神。


    “現在種子隻有兩百斤,我家打算種五畝,爹娘的四畝地也打算都種,大哥你想種幾畝?我們勻出來。”古傳喜問。


    “既然決定種,那就都種了,反正隻有五畝地。”古傳平下定了決心後,就不退卻了,他更希望自己能在田地裏大展身手,“隻是這樣種子不夠”。


    “那就先給大哥的七十斤,爹娘六十斤,我家七十斤。過幾天如果再買到了,就再分。”古傳喜最快想到這樣的分法,如此一來,大哥家能種三畝半,爹爹能種三畝,自家也能種三畝半。就算後麵買不到種子了,三家的量也比較平均。


    小張氏立刻去屋裏取了錢出來,她知道這是照顧她家了,倘若三弟自私一些,自家很可能隻拿到一畝地的種子。


    快速數了六十個銅板,再加上五串綁好的銅板,小張氏一臉肉疼地遞給古傳喜,“三弟你數數。”


    古傳喜接過來,“大嫂數好了的肯定不會錯。”


    綁好的銅板都是一百文一串,誰綁的時候也不會故意少一文。六十個散銅板也沒錯,因為剛才小張氏數的時候是十文一堆的,共六堆,他早看清楚了。


    古傳喜出門時,古有金悄悄對他說:“明天你可以向秦管事請教一番,看看這協議是簽好還是不簽好,如果簽需要注意哪些方麵。隻要還沒簽,口頭說的都可以不作數,何況是你大哥家。”


    古傳喜順從地應下,知道這是爹爹的擔心和關心,他很窩心地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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