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李闊還沒到與太後撕破臉的時候。


    他讓田公公帶話給沈思,先拖上幾日,必要的時候,讓禁衛軍及時去找陛下求助。


    因此,沈思這幾日故意讓自己的身子更差了一些。


    雖然她並未與太後正麵交鋒,但申氏敢直接來冷宮調人。


    說明,眼下李闊的境遇並不好,申氏也不是輕易放棄之人。


    夏日漸漸過去,早晚自是要涼些。


    眼看著身子要好些,沈思故意洗了個涼水澡。


    這樣比先前病的更重了。


    果不其然,隔了一日。


    王公公又來請沈思。


    鈴蘭出去向王公公行禮,按著沈思說的傳話。


    王公公看著鈴蘭,皺了皺眉,問道:“你是哪個宮裏的,怎麽從未見過你。”


    鈴蘭學著之前田公公交代她的,說道:“奴婢前幾日剛進宮,本是在尚服局供職。恰巧遇到田公公用人,聽奴婢是剛進宮人,便讓奴婢來次伺候沈姑娘。”


    王公公聽完,有些疑惑的看向鈴蘭。


    此時,已有禁衛軍往禦書房前去,報告這裏的情況。


    在宮門外,便看到嚴尚書從裏麵信步走出。


    剛到禦書房門前,便聽到大殿內摔東西的聲音。


    田公公向來人使了個眼色,讓他在等一下。


    而後見對方行色匆匆的模樣。


    他小心的看了一眼殿內,而後走過來,問道:“何事?”


    “稟田公公,太後身邊的王公公又去請沈姑娘去了。”


    田瑞國一聽,連忙問道:“請走了嗎?”


    “卑職來之時,尚未。”


    田公公慌忙向禁衛軍行了揖禮後,說道:“有勞衛軍前去冷宮傳話,就說陛下要召見沈姑娘。”


    禁衛軍一聽,便知道這是能拖住王公公的唯一辦法。


    連忙轉身離開。


    田公公轉身向禦書房門前的台階上走去,他在門外躊躇不前,不知如何是好。


    此時,李闊負手而立正背對著他。


    “何事?”聲音響起。


    聽此,田國瑞才邁進殿禮,而後小心翼翼的說道:“王公公又去冷宮那裏請沈姑娘去了。”


    聽罷,李闊轉身過來,麵帶怒意的問道:“可有請走?”


    田國瑞慌忙跪下,顫抖著聲音說道:“奴才擅作主張,說您要見沈姑娘。”


    說完,便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片刻後,李闊才說道:“起來吧,你做的沒錯。”


    田國瑞小心的從地上起來。


    “走吧。”


    說完,李闊便向殿外走去。


    田公公快步跟上。


    這一路,李闊走的不知比往常快了多少。


    不多時,便走到了關押沈思的宮院外。


    禁衛軍列在宮門左右,已沒了王公公的身影。


    田國瑞見此,鬆了一口氣。


    李闊走到宮門外,矗立了片刻。


    他凝神盯著這道宮門,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開門。”


    接著,這道院落的門便被打開。


    李闊帶著田公公進到院裏。


    此時,鈴蘭剛好端了一盆水出來傾倒。


    她沒見過陛下,但看著田公公小心恭謹的模樣,便放下了盆子,小聲說道:“拜見陛下。”


    “免了。”李闊說道。


    “沈姑娘在哪裏?”


    “姑娘病著,躺在榻上。”


    按照宮中禮製,女子衣衫不整不能見陛下。


    眼下,也顧不得這麽多。


    李闊沉聲問道:“可是這間屋子?”


    鈴蘭點點頭。


    李闊便大步走了進去。


    田公公和鈴蘭在身後跟著,剛要進去。


    李闊沉聲說道:“你們在外麵候著。”


    說罷,便將房門掩上。


    病榻之上,沈思病的臉色發白。


    李闊看到後,不僅蹙了蹙眉頭。


    方才,沈思已聽到了院中的聲音,知道是李闊親自前來。


    她笑了笑,說道:“陛下多慮了,方才王公公進來看過了,她見民女這般,趕緊退了出去。”


    李闊見身後有把椅子,遲疑了一下拽了過來。


    “多少日了?”


    沈思搖搖頭,低聲說道:“記不清了。”


    李闊知道她是如此把自己折騰成這般的,猶豫了一下,說道:“委屈你了。”


    沉思輕聲笑了笑,說道:“陛下,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是我沒有替辰弟照顧好你。”


    “我都知道了,陛下所考慮和要做的比我們難得多,我不該那般說你。”


    李闊輕笑了一下。


    沈思沒怎麽見過李闊,更沒怎麽見過他笑。


    她所見的李闊,麵上好像總是憂鬱之色,心事重重。


    偶爾笑笑,好似也是給別人看的。


    她總覺得,這人活的很累。


    “若不是你那日莽撞,我還找不到好的法子救你和如兒。”


    說完,他又自嘲的說道:“好像也沒救你,還讓你病成這般。”


    “太後他們為何非要置我於死地?”


    這是這幾日以來,沈思沒想明白的事情。


    屋子陳舊,窗戶上的窗紙有些已經破損。


    若不是夏日,冬日是斷不可住人的。


    陽光透過破損的窗紙照到了屋裏,也映出了絲絲縷縷的灰塵。


    “是為了置我於死地。”李闊輕笑了一聲迴答。


    “是跟郭將軍有關嗎?”


    李闊點點頭。


    接著,屋內展開了一場推心置腹的談話。


    “你可知這院子原來是誰住的?”


    沈思艱難的從床上爬了起來,靠在身後的破棉被之上,而後看著這寬敞的院落,而後說道:“不知道,或許是對陛下至關重要的一個人。”


    “這是我生母在世之時住的院子,我幼時便住在這裏。”


    沈思知曉,李闊的母親是先帝的正妻,也就是太子妃。


    據說二人很是恩愛,可在曹軍叛亂之時,先帝征戰在外,當時的太後又不喜太子妃,便故意將她遺棄在此。


    後來的事情便不得而知,民間眾說紛紜。


    反正曹軍叛亂平息後,再也沒有人見過李闊的生母。


    “想必民間關於我母親的事,也有流傳。”


    沈思點點頭,說道:“我不是很清楚這些,也未曾有人向我提起。”


    “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關於母親的記憶都是模糊的,唯有走進這院子,才能喚起幼時的一些時光。”


    說罷,李闊深吸了口氣。


    不知為什麽,沈思看著眼前的李闊竟有了同情之意。


    看似身居高位,至高無上之人,竟比旁人還要可憐。


    “聽門外的禁衛軍說,你有精心照顧院中的那棵石榴樹?”


    “那樹結了不少小果子,到秋日一定碩果累累。今年夏日要旱一些,我也就是舉手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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