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下去。”


    “喏。”田國瑞應下關上禦書房的門,在外麵候著。


    田二是如何到了這大明宮中?


    他從吳興一路逃出來後,便一路北上來了這長安城。


    可剛到長安城,身上的銀子便被人偷去。


    無路可去,在街上乞討很久。


    最終被李國忠救下。


    李國忠看他可憐,又懂事,便將他收為義子,取名:田國瑞。


    田二知道李國忠是宮內太監,便想著來宮中謀生路。


    在外麵東躲西藏的日子,他過夠了。


    時時擔心被杜家人找到,不如進入這大明宮內,從此安心。


    李國忠起初是不同意他走這條路的,後來看他心意已決,便將他帶了進來。


    最初,他隻是照顧李國忠的日常。


    前些時日,李闊來看李國忠之時,偶然間提到劉冀有些年紀,辦事不如原來利索,想換個人。


    李國忠便推薦了田國瑞。


    田國瑞跟了陛下之後,做事勤快又牢靠。


    便深的李闊喜歡。


    前幾日,偶然一次,田國瑞看到陛下在禦書房的宣紙上寫了‘沈思’二字。


    驚的手中的硯台沒端好,落在地上。


    李闊見他此番情形,便對他盤問。


    最終田國瑞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陛下。


    聽完此事,李闊非但沒有怪他,還讓他今日來辨認沈思一事。


    至於,李闊為何寫下‘沈思’二字。


    田國瑞也無從知曉。


    禦書房內,李闊將之前郭辰送來的那張紙平鋪開來。


    他盯著那薄薄的一張紙,仿佛就如自己的皇位一樣。


    隨時能被毀掉。


    他厭倦了被廢被立的感覺。


    郭辰送來的消息,以及他派出去的人帶來的消息,李闊早已明了一切。


    前些日子,他去承歡殿之時,恰逢太後去禦花園賞花。


    李闊看到李章手中玩的一個小小的玉佩,上麵的圖案竟同死士身上的圖案一樣。


    雖然圖案極小,但還是被李闊一眼認出。


    一瞬間,身中血液好似凝固。


    果然,申氏要奪走他的皇位!


    李章當時看李闊呆立的模樣,還關切的問道:“皇帝哥哥,你怎麽了?”


    李闊笑著說完沒事,便離開了承歡殿。


    或許他的登基不過是旁人的一時權宜之計。


    不然後宮不得幹政,太後為何有自己的陣營,甚至於不惜以重金收買自己身邊的太監。


    於他來說,最痛心的是,暗衛來報,郭辰身邊的女子不是旁人,正式吳興刺史沈廷炤的女兒。


    這兩年,郭辰不僅在調查沈家,也在調查崔家一事。


    據暗衛來報,盧起已經找好了人,隻等沈思返迴安西的途中,將其解決。


    他起初因為郭辰的事情有所懷疑。


    可終究是這麽多年,他選擇了相信他。


    遂今日找借口將沈思留在宮中,以護她周全。


    這些時日,李闊才真正體會到了‘孤家寡人’是何含義。


    這權利如此引誘人嗎?


    或許是吧!


    但他不能將這江山讓到申氏手上。


    圍在她周圍的權臣,皆是鼠輩,若他們當道。


    大盛百姓隻會難上加難。


    這些年,旁人說他軟弱乖順,對奸佞聽之任之。


    其實,他隻不過是藏巧於拙。


    這是從他第一次太子之位被廢之時便學會的。


    盧起他們抓住他的軟弱之處,不惜以美色為誘餌,來討得他歡心,望他變成一個昏君,好有朝一日將他趕下這皇位。


    他需要裝的便是如此。


    這些年,他知道危機重重,自是也不敢與皇後親厚。


    本是少時夫妻,相濡以沫。


    可恐有人陷害於她,便總是刻意疏遠。


    如今,他不想再繼續偽裝下去。


    因為,他知道爪牙已經伸向了哪裏。


    若再是這樣下去,恐怕明日倒下去的便不是陸兆興,崔甫或者沈廷炤。


    而是他李闊自己。


    屆時,他不僅僅是被廢,以太後申氏的手段,他不知會如何慘烈。


    想到這裏,李闊猛的站了起來。


    “去長安殿!”


    從禦書房到長安殿要走過長長的甬道。


    夜色已濃,甬道上的風燈悉數亮起。


    這幾日有些倒春寒,李闊僅穿了一件薄薄的春季常服,在前麵快步走著。


    田國瑞跟隨陛下時間不長,可鮮少見他這般焦急。


    他向來做事有條有理,不急不躁。


    是與生俱來的貴氣。


    “陛下,晚上涼,您披上這個。”


    田國瑞幾次試圖幫他將大氅披上,都被他抖落下來。


    這倒春寒能提醒他,別被當下的安逸蒙蔽了雙眼。


    危機時時刻刻都存在。


    到長安殿之時,沈思在偏殿幫皇後調製香料。


    陛下說將她留在這裏調製香料,她便要做該做的事情。


    見李闊進來,王念如便招唿小廚房裏將晚膳端了上來。


    在李闊來之前,她差人去問過了,陛下尚未用晚膳。


    今日,小廚房做的幾道全是李闊愛吃的菜。


    黃燜魚翅,爆炒鳳舌,荷包裏脊、翡翠白玉湯,末了,還有銀耳蓮子羹。


    王念如見他今日有些咳嗽,想著是春日裏天氣幹燥。


    以前在太子府之時,他到春日便愛這般。


    李闊和王念如坐下後,身後的人開始幫他們夾菜。


    “她呢?”


    王念如聽聞後說道:“沈姑娘在隔壁調製香料。”


    “可有用膳?”


    “方才同宮女們一道用過了。”


    李闊也不再說什麽,繼續吃著眼前的飯菜。


    許是胃口不好,吃的不算多,銀耳蓮子羹倒是喝了兩碗。


    用過膳後,李闊便一聲不響的坐在身後的臥榻之上,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不走,王念如也不好說什麽。


    往日裏,他用過膳後,便會迴到禦書房,或去其他妃嬪院中宿下。


    今日為何沒有要走的意思?


    難不成,他是想在這裏寵信沈思?


    “如兒,你為何這般看著我?”


    王念如在聽到這個稱唿之時,恍如隔世。


    上次,他這麽喚自己時,還是在太子府中。


    自打登基以來,他自是對自己很是疏離。


    “為何不說話?”李闊抬起眸,怔怔的看著他。


    “陛下,臣妾隻是覺得惶恐!”


    李闊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坐過來。


    王念如走近後,卻怎麽也不敢坐下。


    在他成為皇帝之前,這是他們夫妻最親昵之事。


    李闊看著王念如愣怔站在那裏,微微笑著便將她拽了過去。


    “如兒,為何也不與我親厚?”


    說這話時,他心中酸楚之情竟湧了上來。


    是啊,怎麽是她不親厚自己呢?


    明明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疏離於她。


    起初,她還會耍性子,甩臉子給自己,近幾年,她隻是沉默的看著荒唐的一切。


    王念如似乎沒有明白李闊今日為何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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