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那裏可有你們安插的人?”


    “那是自然。”


    沈思深吸了口氣,沒有繼續問下去。


    “沈小姐為何不問是誰?”


    沈思淡淡的開口:“不重要了。”


    刀疤臉深感意外,難不成沈刺史被拉下馬了?


    “可還有其他你知曉之事?”


    “沈小姐,可還記得你的母親?”


    沈思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


    “你的母親因何而死,你可記得?”


    “寺廟祈福迴來途中,馬車出了意外,母親隨馬車一同翻下了山裏。”


    刀疤臉打斷道:“不是意外,是杜延的安排。”


    沈思一驚,手中暖爐滑落地上,她不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說什麽?”


    她隻以為杜淳風是想法設法陷害沈家,尚未得逞。


    她不知,杜延早已取了沈夫人的性命。


    “杜延為了將他妹妹塞到你沈府,起初是想許你父親納妾,可沈刺史不允。後來知曉你母親常去寺裏祈福,便買通了那車夫。”


    沈思聽著眼前的一切,驚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車夫為何要尋如此短見?”


    “車夫是個賭徒,家中已成家徒四壁,杜延允諾給他一筆錢讓老婆孩子養老,車夫便答應。”


    “殺了我母親,然後讓杜玉文嫁與我父親?”


    “沈小姐果然聰明。”


    “杜延的貼身大夫,是在我母親去世前進的杜府?還是去世後進的杜府?”


    刀疤臉仔細迴憶了一下,而後答道:“約莫是兩三個月之後。”


    說完,他自己意識到了什麽。


    “這件事你可去問你父親,因為他對自己的妻子離奇去世是生了疑的,也派人秘密查過,隻不過是線索中斷,無法直指杜延。”


    怪不得,提起與杜家聯姻之事,父親如此氣憤。


    原來他什麽都知道,無非是無證據將壞人拿下。


    沈思平靜了一下心緒,再次坐在了椅子上。


    “杜延可還做了什麽事情?”


    “若你今日和盤托出,可給你將功補過的機會。”


    後來,刀疤臉陸續交代了如何在沈府和府衙插暗樁之事。


    杜延又如何買通吳興當地的一些潑皮無賴,去府衙鬧事之事。


    無非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夜裏寒風唿嘯,這一晚沈思聽著後脊發涼,她不知人心竟可嫌惡到如此地步。


    怪不得,三兄不願入仕,隻想做個平平凡凡的教書匠。


    臨出門前,沈思同郭辰說道:“時值寒冬,夜裏寒涼,給他換個遮風的屋子吧。”


    郭辰命守衛將他帶到了旁邊的屋子。


    刀疤臉此刻竟有些動容。


    方才他並未完全說明,那車夫是杜延命他找的,所以他也是害死她母親的兇手。


    自己配合杜延做了那麽多壞事,沈小姐竟還能遵守方才諾言,如此待他。


    進屋子之前,刀疤臉看著沈思離開的背影,說:“若有朝一日,沈老爺和沈小姐需要鄧某幫忙,定當萬死不辭。”


    在沈思聽到刀疤臉再提父親之時,她仿佛看到了先前沈父日夜操勞的模樣。


    她抬頭看了看夜空,今夜天色很暗。


    沈思頓了頓說道:“天雖是暗的,可人心應當是亮的。”


    “若你有朝一日真能走出這方院落,希望你能用自己身上的功夫為老百姓懲惡揚善。”


    刀疤臉怔住了,在這之前,他曾想,若真要麵對沈思那天,自當對方是對他厭惡至極,給予懲罰。


    卻不曾想竟如此平靜的過了今晚。


    刀疤臉提高了嗓音說道:“若有朝一日,杜延被懲戒之時,需要我鄧某出麵,我也定當竭盡全力。”


    沈思嘴角微微上揚,說了‘好’字。


    隨郭辰進到屋內之時,方才一切清醒過來。


    她曾想過這世道陰暗,卻不知人心竟如此險惡。


    隻因利益得不到,合作不成便要毀掉對方。


    沈思轉身看著郭辰,悠悠說道:“杜家有被捉拿那一日嗎?”


    郭辰點點頭,說道:“會的。”


    聽完,沈思方才安心的靠在了郭辰懷中。


    “這幾日,若有些無事生非之人去悅香閣……”


    沒等郭辰說完,沈思便伸出手來,輕輕的捂上去,小聲說道:“我知你什麽意思,那些是他們的無稽之談,我不在乎。”


    “我隻在乎你。”


    沈思說這話之時,眼中滿是柔情蜜意。


    郭辰心中即是感動又充滿了愧疚。


    他該如何同她說自己與陽平公主之事呢?


    “天色不早了,睡吧!”沈思開口說道。


    這一晚,在柴房當中,她雖是看上去麵色沉靜,可整個人心神俱疲。


    第二天一早醒來,床上便剩下了她一個人。


    郭辰昨夜睡前說過,他今日要上早朝。


    沈思身上酸痛的離開,不知他昨夜吃了什麽,竟有使不完的力氣。


    不過讓沈思欣慰的是,上次她說的話,他倒是放在了心上。


    不知他是向誰學的那法子,雖是不舒服,倒是也讓她安心了不少。


    末了,他還輕輕在她鼻尖吻了一下,說道:“以後定要為我多生幾個來補償。”


    沈思已累的好無力氣,隻能點點頭答應。


    若不答應,他便是還能折騰一番。


    ……


    不知不覺,日子便到了元日。


    一早,紹安便被鞭炮聲吵醒。


    起床後穿了新衣,戴了新帽,便拽著柳氏和周伯要上街上去看放鞭炮。


    可當鞭炮真正響起之時,他又捂著耳朵,怕的緊。


    用過早膳後,看紹安一副想要出去的神態,其他人都圍在一起,有的包餃子,有的在準備菜食。


    得福便抱著他往朱雀大街上走去。


    這幾日布置的繁花似錦,還有些專門供小孩玩樂的地方。


    一直玩到用午膳之時才迴來。


    沈思一看他那一身髒一副,手指輕輕的撮了一下他的臉蛋,說道:“搗蛋鬼,剛第一日,你這衣裳便成了這般。”


    柳氏笑著走出來,將紹安抱在懷裏,往屋內走去,嘴上說著:“沒事兒,我們這衣服多的是呢?”


    不多時,便又換了一身出來,腳上還套了毛氈靴。


    “穿成這樣就可以去玩雪了。”


    沈思看他那雙棕色白毛毛的毛氈靴,便想起郭辰那日說的話。


    想到這裏,沈思不自覺的往屋外看了看。


    他會不會突然來呢?


    應是不會的吧。


    聽說他們一道迴了河東道。


    郭父年事已高,想著趁自己還能活動之際,迴祖籍看看。


    他們便在臘月二十五那日出發,迴了河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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