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手裏的畫筆頓住,眼睛眨巴著,過了片刻才問:“還說什麽沒?”


    “就聽到那些,其他的聽不太清。”說完,櫻桃繼續幫她研墨。


    昨晚的夢,沈思也不太記得,她隻記得在他們常去的那家花店,郭辰帶著梁薇在挑選鮮花,出門的時候看到她,卻視若無睹。


    沈思左手拿著小碟子,右手拿著畫筆,出神的看著窗戶上的亮光。


    “小姐……”夏媽媽著急忙慌的進到屋裏。


    沈思慌忙迎了上去,問:“夏媽媽,何事,這麽著急?”


    “老夫人,身體不適。”


    沈思一聽祖母身體不適,立刻拉著夏媽媽往祖母院中趕去。


    在路上,她才得知,昨日天寒,祖母不小心受了涼,夜裏發燒,現在都昏睡不醒。


    沈思聽人說過,上了年紀的老人,最怕摔倒和感冒。


    此時,得福剛好去外出采買迴來。


    “得福,快去益生堂請王醫師到祖母院中。”


    得福看小姐焦急的神情,將手中的物資放到一旁田二手上,折迴了仁皇街。


    此刻的崔氏,雙眸緊閉,躺在床上,麵色緋紅。


    沈思用手輕輕摸了一下額頭,著實燙的厲害。


    王醫師診斷後,確是風寒所致。


    沈思想起,兒時外婆給自己做的蔥薑水,驅寒散熱倒是很有效果!


    沈父隨朝廷官員去了其他郡縣,要明日才能迴來。


    沈子赫夫婦和沈子耀夫婦,相約去了城東的燈籠鋪子,提前訂些元日用的燈籠!


    蔥薑水熬好後,得福帶了王醫師開的藥迴來。


    夏媽媽去小廚房熬製湯藥的間隙,沈思將蔥薑水吹溫了,一口口喂祖母喝下。


    喂完後,沈思在堂屋圓桌旁坐下,安靜等待。


    透過隔扇門,她恰好能看到祖母憔悴的麵容。


    沈思憂心不已。


    兩刻鍾後,祖母輕輕的咳了一下。


    沈思進屋查看了一下,祖母額上滲著細密的汗珠,她拿起帕子輕輕的替祖母擦拭……


    就像第一次,祖母給自己擦眼淚時一般。


    此時,祖母體溫已恢複正常,沈思又伸手輕輕摸了摸祖母的後背,汗水已將衣衫打濕。


    她鬆了口氣,感歎:“高熱總算退去!”


    祖母緩緩睜開雙眼,有氣無力的問:“思兒,你怎在這?”


    看到祖母醒了,沈思俯下身子,輕輕的詢問:“祖母,現在身子可有不適?”


    “好多了~”祖母虛弱的迴答。


    聽到祖母說好多了,她才徹底放心。


    於是,拉了一張椅凳坐下,摩挲著祖母的手背,假裝責備:“祖母怎不愛惜身子,盡讓人擔心。”


    祖母苦笑一下,說:“人老了,都這樣。”


    說完,緩緩抬手撫了撫孫女的臉蛋。


    待眾人歸來時,祖母剛喝下湯藥,又睡下了。


    聽說,高熱已經褪去,他們方才放心。


    過了幾日,祖母的病終於痊愈。


    不過,大病一場,終是傷了身子,每每著涼後,便咳嗽不止。


    臘月初八這一日,天空飄起了雪花。


    臨近午時,雪花愈來愈大,這在常年溫潤的吳興,是不大常見的。


    大家商量著出去玩耍。


    沈思想起,自己生病之時,聽祖母在床邊同夏媽媽念叨,說有時間要去西岩寺為全家祈福。


    遂提議,大家一起去西岩寺走一遭。


    這主意,大家拍手稱讚!


    一同前去的,還有周方。


    祖母私底下悄悄同沈子耀交待,要多多為沈思和周方製造機會。


    若沈思真能與周公子結為夫妻,祖母也算了卻一大心事。


    周方這孩子,知書達理,待人和善,周家與沈家又知根知底,在老夫人眼裏,再合適不過了。


    ……


    因雪後道路泥濘,一行人在傍晚時才抵達西岩寺。


    西岩寺因西岩山而得名。


    寺廟修建在半山腰,在吳興當地被稱為‘有求必應’寺。


    西岩山高不盈百米,奇石嶙峋,古木參天,環山溪澗,四時淙淙。每年春日,山花爛漫,鶯歌鸝啾,遊人香客更是絡繹不絕。


    此時,天色已晚,香客們悉數退去,隻剩下他們幾人。


    與禪寺內住持說明來意後,他們被安排在了後院的居士寮房。


    禪寺重地不比外麵客棧,男子一間,女子一間。


    簡單的用完齋飯後,周方同沈氏兄弟暢聊兒時趣事。


    蘇瓷帶著李諾和沈思一行去膳房取熱水。


    折迴來時,子耀衝著蘇瓷說:“二嫂,兄長可有同你講過,他幼時被黃蜂所蜇之時?”


    一旁的沈子赫連忙伸手去捂他的嘴。


    蘇瓷笑著搖搖頭。


    “弟媳,子耀可有同你說過他爬樹,褲子被劃破之事?”


    還沒等李諾反應過來,蘇瓷拽著她的手,去方才的位置坐了下來。


    “你們細細道來,我跟諾兒洗耳恭聽。”蘇瓷一臉俏皮的說道。


    一旁的周方忍俊不禁。


    沈思看大家興致正盛,便未打擾。


    此刻,外麵的雪景更吸引她的視線。


    她裹了裹夾襖,邁出房門。


    夜色濃鬱,寺內清幽。


    “簌簌”的落雪聲,在耳畔迴響,這是自打她出生以來,見到最大的一場雪。


    沈思不由的伸出手去,接住飄散下來的雪花,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掌心,不久後又化作清水。


    她沿著廊下緩緩向前走著。


    寒風料峭的冬日,院中的蒼鬆勁柏卻挺拔的站著,厚厚的白雪掩住樹身,好似得勝歸來的將軍!


    她微微閉上眼睛,深唿了一口濁氣出去,頓時心情舒暢!


    屋子裏不時的傳來陣陣笑聲,也牽著她的嘴角翹起。


    腦海中是二兄和三兄夫婦,平日裏的恩愛甜蜜……


    她雙手合十,放在胸前,看著遠處的天空,默默許願:“望這些家人,永遠平安快樂……”


    “沈小姐,齋飯可用的習慣?”一道渾厚的老者聲音從左側傳來。


    沈思扭頭,看到住持從圓栱門邁了過來。


    沈思雙手合十,腰微彎,像住持行了合十禮後,緩緩開口:“多謝住持安排,飯菜很是合胃口。”


    “那就好!”說話間,住持已經走近。


    住持並未多言,而是立在她的身側,順著她的目光,向遠處眺望。


    片刻後,住持緩緩開口:“這雪,乃是吳興百年不遇大雪!”


    沈思喃喃著:“祖母尚在家中,不知這雪明日是否會停!”


    宏仁住持抬頭觀察夜空後,說道:“日暈三更雨,月暈午時風。”


    沈思沒太理解,她抬起頭學著住持的模樣觀察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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