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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邏隊隊長的話一出口,周圍似乎在一瞬間凝固了,不光是巡邏隊的戰士,還是莫納科夫都保持著立正的姿勢發呆。手槍雖然還握在莫納科夫的手裏,不過原本對準我的槍口,已在不知不覺中垂了下去。


    我接過巡邏隊隊長遞過來的軍人證,隨手放進了包裏,笑著揮了揮手:“好了,少尉同誌,都搞清楚了,這隻是一場誤會。你帶著你的部下,繼續去巡邏吧!”


    隊長抬手再次向我敬了一個軍禮,帶著他的部下離開了。我轉過身,麵向著一臉震驚的莫納科夫,輕輕地將我的手槍從他的手裏抽了出來,小心地放進了包裏。


    我故意板著臉問道:“少校同誌,您現在搞清楚我的身份了吧?”


    “將軍同誌,”莫納科夫有些慌亂地迴答說:“我知道您是誰了。”


    他的話引起了我的好奇,我望著他饒有興趣地說:“哦,少校,您知道我的身份。那你說說,我是做什麽的?”


    “您原來是近衛第六集團軍司令員,後來又改任了烏克蘭第一方麵軍的副司令員。”莫納科夫見我依舊是和顏悅色,膽子也大了許多,說話也變得流利了:“您剛剛告訴我名字的時候,我就覺得耳熟,隻不過您穿的是便裝,所以我沒有能及時地認出您。”


    “原來是這樣。”我等莫納科夫說完,點了點頭,繼續朝居委會所在的位置走去。走了幾步,卻發現莫納科夫還站在原地沒動,便停下腳步扭頭問他:“少校同誌,您不是說要陪我去居委會辦事嗎,為什麽還站在那裏發呆啊?”


    莫納科夫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了喜悅的表情,連忙小跑著跟了上來,還討好地對我說:“將軍同誌,我願意為您效勞!”


    “少校同誌,我有件事情不太明白,想向您請教一下。”我自顧自地問道:“據我所知,前線還打得熱火朝天,為什麽上級會在這種時候給您假期呢?”


    “是這樣的,將軍同誌。”莫納科夫恭恭敬敬地迴答說:“師長說我們師有差不多兩百名傷員,會在最近出院。為了防止他們被別的部隊接走,所以專門安排我到這裏,來接這些傷愈出院的戰士歸隊。”


    “傷員出院,不是應該都返迴原來的部隊嗎?”我有些不解地問道:“怎麽會有別的部隊來搶人呢?”


    “將軍同誌,您有所不知。”莫納科夫苦笑著對我說:“由於長時間的戰鬥,各部隊的減員情況非常嚴重,僅僅靠上級給我們補充的兵員,是遠遠不夠的,因此便有些部隊打起了軍醫院的主意,他們派人常駐在醫院,一有傷兵出院,就直接補充到自己的部隊。”


    “這些傷愈出院得傷兵裏,有軍官嗎?”我麵無表情地繼續問道。


    “沒有。”莫納科夫搖著頭說:“軍官傷愈出院後,基本都會返迴原來的部隊。而那些普通的戰士,醫院的軍代表會給他們重新安排一個去處,畢竟我們的部隊有的是,但兵員卻很缺乏。”


    如果莫納科夫不說的話,我還真不知道有些部隊居然通過這種方式來補充自己的兵員。但轉念一想,這樣做也是無可厚非的,畢竟上級補充的兵員有限,要想讓自己的部隊保持戰鬥力,除了在當地征召新兵外,傷愈出院的傷兵更是必不可少的寶貝,他們上過戰場,有豐富的戰鬥經驗,隻要一迴到部隊就能成為戰鬥骨幹。難怪上級會專門派莫納科夫迴來跑一趟,將這些傷兵帶迴部隊去。


    我們說著話,不知不覺來到了居委會。隻見大門緊閉,上午的長龍早就無影無蹤了。莫納科夫搶先上前打開了房門,然後扶住房門向裏麵做了請的姿勢。我衝他說了聲謝謝,然後快步地走了進去。


    我們兩人沿著走廊朝前走,見到兩側的房門幾乎都是緊閉著,不知道是工作人員沒上班,還是他們下午休息。


    走廊盡頭的房門敞開著,我走到門口一看,隻見一位年輕的姑娘坐在辦公桌後,右手拿著一支眉筆,正對著桌上的小鏡子在畫眉毛呢。我看清楚她麵前的桌上,擺著打字機、電話還有成堆的文件,便立即猜到這可能是一位秘書。她所坐的位置旁邊,有兩扇緊閉的包著黑色皮革的大門。


    秘書發現有人站在門口,抬頭看了我一眼,一邊繼續畫她的眉毛,一邊隨口問道:“有什麽時期嗎?”


    “你好!”我邁步走進了辦公室,來到秘書的麵前,笑著問道:“請問你的領導在嗎?”


    “有什麽事情嗎?”秘書不以為然地問道。


    “是這樣的,我想孩子在附近的一個小學裏讀書,可是負責人說孩子不是基輔人,要想入學的話,就需要到這裏來開個證明。……”


    秘書沒等我說完,便不耐煩地打斷了我後麵的話:“既然孩子不是這個城市裏的人,那麽我們就沒有必要開什麽證明……”她說到這裏時忽然停了下來,將目光投向我的身後。


    我扭頭一看,原來是莫納科夫跟了進來。秘書看到英俊帥氣的年輕軍官,頓時眼前一亮,她連忙站起身,麵帶笑容地問道:“指揮員同誌,我有什麽可以為你效勞的嗎?”


    莫納科夫看了我一眼,有些尷尬地迴答說:“姑娘,我是陪她一起來的。”


    我發現秘書在聽到莫納科夫這麽說的時候,眼中閃過了一絲失望的表情。我猜到這個姑娘對莫納科夫可能有好感,連忙接著說道:“他是我的弟弟,陪我一起來辦事的。”


    “原來如此!”秘書重新變得高興起來,她關切地問道:“你們是到這裏來給孩子出具正麵的嗎?”


    “沒錯,是這樣的。”我表情平淡地說道:“可以讓我們去見你們的負責人嗎?”


    “請等一下。”秘書說著,摁下了麵前的對話器,等裏麵傳出聲音以後,她恭謹地說道:“鮑裏索娃同誌,外麵有兩位公民要見您,可以讓他們進去嗎?”


    “讓他們在外麵稍等一會兒,”對話器裏傳出一個清脆的女聲:“我正在和市領導通話。”


    秘書關掉了對話器,望著我們客氣地說道:“鮑裏索娃同誌正在和市領導通話,你們先請坐吧。”


    我點了點頭,走到牆邊的長椅上坐下,而莫納科夫卻還站在桌邊和秘書說話。我聽他在問:“姑娘,不知道該怎麽稱唿你?”


    “我叫阿紐娜。”秘書笑容滿麵地說完自己的名字後,又反問莫納科夫:“指揮員同誌,你又叫什麽名字?”


    “我叫莫納科夫。”莫納科夫笑著對阿紐娜說道:“我能約你出去聽音樂會和吃飯嗎?”


    “不好意思,莫納科夫。”阿紐娜望著莫納科夫,一臉疑惑地說道:“今明兩天工作太多,我實在走不開。”說到這裏,她停下來思索了片刻,隨後用試探的口吻問,“我們後天再見麵,可以嗎?”


    “當然可以。”莫納科夫聳了聳肩膀,把眉毛一挑,說道:“要知道我有三個整天的假期,後天正好還在休假,到時我來找你。”


    就在兩人聊得越發投機時,阿紐娜麵前的對話器響了起來。裏麵傳出了鮑裏索娃的聲音:“阿紐娜,我打完電話了,請他們進來吧!”


    阿紐娜抬手向旁邊那兩扇緊閉的房門一指,說道:“請進吧,鮑裏索娃同誌在裏麵等你們,相信她一定能幫到你們。”我起身向阿紐娜道謝後,快步地走進被莫納科夫打開的房門。


    一走進裏麵的房間,我就看到一張長長的會議桌,會議桌的另外一側是一張辦公桌,一位穿著軍便服,看起來很精明能幹的年輕女人就坐在桌後,這應該就是阿紐娜的領導——鮑裏索娃。


    看到我和莫納科夫從會議桌的側麵,走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鮑裏索娃朝我們麵前的兩把空椅子一指,客氣地說道:“請坐吧,同誌們!”


    當我在她對麵坐下後,鮑裏索娃在看清楚我的臉以後,臉上忽然露出了驚詫的表情。在片刻之後,她用既像詢問,又像是肯定的語氣問道:“你是奧夏寧娜將軍?”


    見對方居然一眼識破了我的身份,我不禁詫異地問:“鮑裏索娃同誌,您認識我?”


    “沒錯。”鮑裏索娃點著頭肯定地說:“在莫斯科保衛戰的時候,我曾經帶一個慰問團去過第16集團軍司令部,我就是在那裏見過您。”說到這裏,她站起身,主動向我伸出手來,露出讓人無法抗拒的笑容友好地說,“我叫耶柏夫·亞曆山德羅夫娜·鮑裏索娃,我們來重新認識一次。”


    我站起身握住她的手,也笑著說:“我叫麗達·穆施達可娃·奧夏寧娜,你可以叫我的小名——麗達。”鬆開手以後,我又把莫納科夫向她做了介紹,“這位是莫納科夫少校,他是陪我到這裏來辦事的。”


    我們重新坐下後,鮑裏索娃客氣地問我:“麗達,你今天到這裏來,有什麽事情嗎?”


    “是這樣的,鮑裏索娃同誌。”我將自己打算將孩子從後方接到這裏來讀書的事情,向她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最後說道:“學校的教務主任說孩子不是基輔人,沒有資格在那個學校讀書。但我聽校工說,以前也出現過這種情況,隻要到你這裏來出具一個什麽證明,就能讓孩子入學。”


    “沒錯,我的確出具過這種證明。”鮑裏索娃首先肯定了我的這種說法,但接著她又詫異地問:“以你的身份,隻要說一句話,立即就會有人主動幫你把一切都辦好。你為什麽還要跑來開這個證明呢?”


    “我在學校的時候,根本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我在腦子裏組織了一下詞匯,然後說道:“我不希望孩子進入學校後,因為我的緣故而享受什麽特權。”


    “你這樣考慮是正確的,一旦學校領導知道了您的真實身份,肯定會給孩子以特殊照顧,這樣對孩子的成長不利。”鮑裏索娃說完這番話,摁了一下旁邊對話器的開關,吩咐外麵的秘書:“阿紐娜,請讓司機準備一下,我馬上要出去一趟。”


    “對不起,鮑裏索娃同誌。”阿紐娜有點為難地說:“司機下午休息,沒有人為您開車。”


    “鮑裏索娃同誌,不知道您要去哪裏?”坐在旁邊的莫納科夫忽然插嘴說道:“也許我能臨時充當這個司機的角色。”


    “我打算親自陪麗達到學校去一趟,假如您能充當我們的司機,那真是太好了。”鮑裏索娃和莫納科夫說完這幾句話以後,衝著對話器吩咐道:“阿紐娜,這裏有位指揮員同誌可以臨時充當我們的司機,你陪他到車庫去把車開出來。”


    莫納科夫離開後,屋裏隻剩下了我和鮑裏索娃兩個人。她的身體微微向前傾,盡量離我近一些,隨後壓低聲音問道:“他……他還好吧?”


    鮑裏索娃的這個問題把我搞糊塗了,我有些不解地問:“他是誰?”


    “還能是誰,當然是羅科索夫斯基了。”雖然屋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但鮑裏索娃依舊把聲音壓得很低,深怕被別人聽到似的。


    我盯著鮑裏索娃看了片刻,忽然想起了別人對羅科索夫斯基的評價,說他生性風流,雖早已妻室,但情人也不少,其中最著名的是著名作家西蒙諾夫的妻子謝羅娃。據說謝羅娃貌若天仙,性感無雙,將羅科索夫斯基迷得神魂顛倒。當然謝羅娃對風流倜儻的羅科索夫斯基也是癡心一片。兩人相愛的事情,甚至連斯大林都知道,出於對羅科索夫斯基的愛護,最高統帥本人對此事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連鮑裏索娃和羅科索夫斯基之間,也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故事。


    看到鮑裏索娃滿臉羞澀的樣子,我沒有追問她和羅科索夫斯基到底發生了些什麽,而是輕輕地咳嗽一聲,隨後避重就輕地說:“羅科索夫斯基同誌,如今正指揮白俄羅斯第一方麵軍在波蘭的領土上,和德軍進行著激烈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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