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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奧廖爾衝出了教堂,看見外麵已經亂成了一團。


    幾架德軍的飛機在空中盤旋,不時地俯衝下來投彈或者掃shè一番。在濃煙和火光中,昨天又構造了防空陣地的高shè機槍連正在向空中猛烈shè擊著,三五成群徒手或者拿著武器的戰士,正驚慌失措地四處亂跑著,幾名炊事班的女戰士也端著餐具跟在人群後麵瞎跑。


    &蔽!快隱蔽!”我向前跑了幾步,衝著那些女兵們大聲喊道,但是爆炸聲和高shè機槍的shè擊聲把我的聲音壓了下去。


    &心!”一個人從身後猛地撲了上來,把我壓倒在雪地上,幾乎是與此同時,一架俯衝下來的敵機shè出的子彈從我剛才站立的地方穿了過去。


    &快點去找地方隱蔽,我去疏散司令部的人。”壓在我身上的人一說話,我立刻聽出剛才救我xing命的是副參謀長奧廖爾。我趕緊背上一鬆,奧廖爾已經爬了起來,朝教堂裏跑去,邊跑邊用他洪亮的聲音喊著:“司令部裏的人都離開自己的位置,到外麵去隱蔽!……”


    在他的喊聲中,我還聽到了一連串的慘叫聲,扭頭一看,原來是門口站崗的那名戰士被機炮子彈打成了兩截。因為沒有一下就死去,上半截身子拖著血紅的腸子,正在極其痛苦的慘叫聲中翻滾著。……


    看到眼前的慘象,聞到濃烈的血腥氣,我隻覺得胸腹之間翻江倒海,一陣陣東西直往上湧,再也忍受不住,就趴在那裏哇哇大吐。


    飛機投下的炸彈村子裏四處爆炸著,我心裏盤算著該往什麽地方躲,雖然剛才我一直在喊大家隱蔽,那不過是一種本能的反應,我也不知道如果要隱蔽的話,該隱蔽到什麽地方,沒準趴在地上才是最安全的。


    不時有炸彈落到了人群中,爆炸的氣浪把戰士們高高地掀到空中,隨即又重重地甩了下來。在不間斷的爆炸聲中,我的手腳竟然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身體趴在雪地裏一動也不敢動,深怕四處橫飛的彈片擊中。


    一條血淋淋地手臂突然啪地落到了麵前,把毫無思想準備的我嚇了一跳。等稍微定下神一細看,發現那條手臂的皮膚細膩白皙,應該是屬於女xing的。村子裏居民早有疏散光了,難道是炊事班的哪個女兵遭遇了不幸?


    往四周一瞧,看見前幾天幫我改衣服的達瑪娜,渾身是血地躺在不遠處的雪地裏,一邊原地翻滾著一邊從不斷湧出汙血的嘴裏含糊不清地喊著什麽。我連忙手腳並用地爬到了她的身邊,抱住她的身體,大聲地問:“達瑪娜,你怎麽樣了?”


    達瑪娜用無聲的眼睛望著我,嘴巴張了幾下,用非常微弱的聲音說了幾句。因為周圍的爆炸聲太響,我沒聽清楚她說什麽,剛想把耳朵湊到她的嘴邊聽聽,結果她已經頭一歪,停止了唿吸。


    看到在懷裏犧牲的達瑪娜,一陣憂傷湧上了我的心頭,眼睛開始濕潤。死亡!原來就是這麽簡單,在戰火紛飛的戰場上,也許隻需要幾秒鍾,一條鮮活的生命就會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我的眼淚在澀紅的眼眶中轉了半天,還是忍不住流了出來,一滴一滴地落在了達瑪娜的臉上。


    &一顆炸彈在不遠處爆炸,掀起的泥雪落了我一身。


    抬頭一看,原來又有一架敵機俯衝下來,向村子裏投下了炸彈。看到在空中肆虐的敵機,我突然感覺到心裏有種抑製不住的衝動,我要報仇,把該死的敵機打下來!環顧四周,看見村子裏的防空陣地裏的高shè機槍正拚命地對空shè擊著。我抹了一把眼淚,放下達瑪娜的屍體,站起身就向最近的一個防空陣地衝過去。


    剛才我對這炸彈的爆炸還害怕得要命,可現在連本能的縮脖子動作都不做了,隻是彎著腰朝高shè機槍那裏猛跑。眼看還有二十來步就跑到了,這時一枚炸彈落在了高shè機槍旁,爆炸的氣浪掀塌了用沙袋堆砌的胸牆,而正在shè擊的那名戰士捂住頭部從座位上栽了下來,機槍頓時啞了。


    我加快腳步衝了過去,邁過坍塌的沙袋,跳上了機槍座椅,手腳麻利地轉動手柄,通過瞄準鏡瞄準了空中的敵機。旁邊有戰士衝我大聲地喊著:“指揮員同誌,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我上彈藥。”我淡淡地說道,然後腳踩在炮鈕上,一點點加重氣力……


    &戰士應聲把兩個彈藥匣迅速地插進了槍體。


    瞄準鏡裏的那架敵機目標愈來愈大,愈來愈清晰。“說不定剛才把站崗的戰士打成兩段,和炸死達瑪娜的就是這架飛機。”我這樣想著,同時狠狠踩下了炮鈕,一串串槍彈衝出槍口,shè向敵機。


    兩個彈藥匣很快打光了,不過連飛機的邊都沒挨著。我此時突然想起了以前在普耳科沃高地時,聽那些女戰士們說過打敵機的訣竅:寧迎勿追!就是說敵機俯衝時迎麵shè擊,比追著敵機的屁股打的命中率要高。於是我改變了策略,繼續全神貫注地瞄準著空中的敵機,同時放慢了槍身旋轉的速度


    敵機在高空再次做好了俯衝的準備,尖嘯著向陣地撲來。當瞄準鏡再次套住敵機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踩下了炮鈕,一串串槍彈向敵機sh>


    敵機被擊中,拖出一道黑煙滑向了一側。雖然這架敵機已經被擊傷,但我沒有放過的它的打算,繼續用瞄準鏡鎖定著,連續不停地踩動炮鈕,機槍子彈密集地噴shè向敵機。頃刻,隱約聽到一聲巨響,敵機在空中爆炸解體,變成一塊塊碎片,飄散下來。


    擊毀了一架敵機,我緊張的身心驟然間放鬆,右腳鬆開了炮鈕,無力地癱坐在座椅上。


    &隱蔽!”為我上彈藥的戰士突然大喊著推了我一把。


    我雖然沒有搞清什麽狀況,但還是本能地從高shè機槍上跳了下來,朝旁邊跑去。


    跑出沒幾步,我又被人從後麵撲倒,隨即聽見後方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緊接著鋪天蓋地的泥雪從天空蓋了下來,一下就把我埋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壓在我身上的人才動了動,低聲地問我:“指揮員同誌,您沒事吧?”


    &沒事,剛才怎麽迴事?”


    &國鬼子看到他們有飛機被擊落了,剩下的幾架全部掉頭朝我們兇惡地俯衝過來,所以我才讓您隱蔽的。”戰士說著話站了起來。


    我感覺背上一輕,也馬上翻個身坐了起來。看到剛才擺放高shè機槍的位置,被炸成了一個大坑,還在冒著縷縷青煙。我心有餘悸地從地上爬起來,走到大坑旁,看著高shè機槍的殘骸,心中暗叫僥幸,如果不是那個戰士反應快的話,我估計已經屍骨無存了。


    敵機在村子上方又盤旋了一陣,估計已扔光了炸彈,才全部掉頭飛走了。


    &家快來幫忙啊!”遠處有人在高喊著:“指揮員們都被埋在教堂裏了!”


    聽到這個喊聲,我不禁打了個激靈,扭頭朝教堂的位置看過去,吃驚地發現,剛才的轟炸,已經把教堂變成了一片冒著濃煙的廢墟,貼著金箔的大圓頂也碎成了幾塊,散落在四周。教堂周圍聚集著不少的戰士,他們正在緊張地找尋著生還者。


    &廖爾剛才進教堂去負責疏散了,他不會有事吧。”我這樣想著,同時腳步不停地朝原來的司令部所在地跑了過去。


    來到廢墟旁,我拚命地想往人群中擠,卻被人從後來拉住了,迴頭一看,居然是奧廖爾。他的頭上包著繃帶,額頭處滲出了血跡。


    &沒事吧?”“你沒事吧?”我倆異口同聲地問著對方。


    &事,很好!你呢?”我倆又同時迴答著對方的問題。


    &參謀長同誌,發生了什麽事情?”這次是我搶先問他。


    他用手一指教堂的廢墟,情緒激動地說:“剛才有至少五枚炸彈命中了教堂,然後就塌了下來。”


    &亡情況怎麽樣?”我關切地問。


    他搖了搖頭說:“雖然我剛才指揮人員疏散,不過還是慢了一步,情報處和作戰處的大多數的指揮員都沒來得及撤出,教堂就塌了下來,把他們埋在了裏麵,我正在組織人手進行搶救。”


    我看著在瓦礫堆裏忙碌的戰士們,心裏格外明白,人被埋在這樣的廢墟裏,生還的機會是非常渺茫的。停了一會兒,我又問:“有最新的戰況報告嗎?”


    &的。這是情報處收到的最後一份文件。”奧廖爾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疊著的紙張,打開向我念道:“今晨根據方麵軍命令發動的局部反突擊收效甚微。一開始,由於我們的突然進攻,我軍甚至成功地插入敵軍駐地3公裏左右,但敵人此時開始向我集團軍發起全線進攻。我們向前推進的各部隊被迫匆忙返迴。由多瓦托爾率領的騎兵軍的處境尤為艱難,敵人從四麵八方夾擊他們,幸虧指揮員機靈,善於機動的騎兵們才得以逃脫,避免了被全部包圍。”


    &令員迴來了!”旁邊有戰士興奮地喊了起來。


    我和奧廖爾向進村的方向看去,一輛黑色的轎車正搖搖晃晃地沿著坑窪不平的路麵開了過來。等車開近,我不禁大吃一驚,前麵的擋風玻璃已經完全沒有了,車身上也到處是彈孔。車剛一停穩,司令員羅科索夫斯基就從車裏跳了出來,他的形象也把我嚇了一跳,長長的軍大衣上沾滿了泥土,就好像他剛在泥地上打過滾似的。


    奧廖爾迎上去,關切地說:“司令員同誌,怎麽就您一個人迴來了,政委呢?”


    &委洛巴切夫同誌和我從316師出來後,就直接前往了學員團,那裏也在進行激烈的戰鬥。我則趕迴這裏的指揮所,了解各個地帶的部隊防禦清況。沒想到汽車在迴來的路上,居然連續兩次遭到德國飛機掃了羅科索夫斯基的述說,我才明白他為啥會顯得如此狼狽,原來路上遇到了空襲。他快步地走到了教堂前,指著廢墟問奧廖爾:“這是怎麽迴事?”


    奧廖爾低下頭,難過地迴答:“剛才敵機對我們這裏進行了瘋狂的轟炸,司令部所在的教堂被五枚炸彈命中,情報處和作戰處的同誌大部分都犧牲了。”


    看著一地殘缺不全的屍體,羅科索夫斯基的麵色沉重了起來。手在不住的顫抖,顯然是激動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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