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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科索夫斯基放下電話,看著我說:“麗達,你是對的,如今是戰爭時期,我們的思路也需要調整調整才行。”站起身來,又衝著我說:“走吧,跟我到多瓦托爾的部隊去,看看他們是如何突破敵人防線,把被圍困的第50騎兵師解救出來的。”


    第53騎兵師的駐地離集團軍指揮部不遠,隻要幾分鍾的車程。車在森林裏行駛了沒多久,我從車窗望出去,隻見遠處黑壓壓一片,都是騎在高頭大馬上麵的騎兵戰士,他們幾乎人人都穿著黑色披風。車在離隊伍大概二三十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我們下車時,一名騎著白馬戴黑色高筒皮帽的騎兵立即便迎了過來,我定睛一瞧,原來是軍長多瓦托爾少將。他到了我們的麵前,勒住戰馬,向羅科索夫斯基高聲地報告說:“司令員同誌,第3騎兵軍軍長多瓦托爾向您報告,部隊集結完畢,隨時可以向敵人發起進攻。”


    &樣的,多瓦托爾!”羅科索夫斯基大聲地稱讚著他,然後用命令的口吻說:“不過你是一軍之長,用不著親自帶部隊去衝鋒。還是讓梅利尼克上校帶部隊上去吧,等打完這一仗,我親自晉升他為53師的師長。至於你嘛,還是跟我一起到觀察所裏去指揮戰鬥吧!”


    我非常讚同羅科索夫斯基的這種說法,畢竟像衝鋒陷陣這種事,由代理師長職位的梅利尼克上校帶隊比多瓦托爾更適合,作為一軍之長,多瓦托爾更應該待在辦公室裏指揮部隊,而不是像一個普通戰士那樣去衝鋒。多瓦托爾猶豫了一下,然後用懇求的語氣對羅科索夫斯基說:“司令員同誌,請允許我去向梅利尼克上校交代一下任務。”


    &吧,我在觀察所裏等你。”羅科索夫斯基答應得非常爽快。


    多瓦托爾撥轉馬頭迴到了隊列前,而我跟在羅科索夫斯基下了戰壕,朝觀察所走過去。戰壕裏布置有不少機槍陣地,是為衝鋒的騎兵提供火力支援的,當我們經過這些工事時,那些機槍shè手紛紛站起來,筆直地站在戰壕的兩側,向我們敬禮。在踏進觀察所前,我迴頭看了一下多瓦托爾,隻見他右手高舉著馬刀,正在大聲地向戰士們講著什麽。雖然隔得太遠,無法聽清他在說什麽,但根據戰士們不時高喊“烏拉”的情況分析,他一定在做戰鬥動員。


    觀察所裏的設施很簡單,屋子正中擺著一張木桌,桌上攤開擺放著一張作戰地圖,地圖上麵壓著兩部黑色的電話。觀察所裏原來還有兩三個通訊兵,看見我們進來,趕緊站起來立正敬禮。


    羅科索夫斯基坐在桌前看地圖的時候,我拿著一個望遠鏡站在觀察孔前觀察敵情。德軍的陣地在四五百米外的森林邊沿,由於占領的時間不長,還來不及修築堅固的防禦工事,隻是在原有的戰壕基礎上,又挖了不少的單兵掩體。我軍和德軍陣地之間的開闊地上覆蓋著厚厚的一層白雪,這樣一來騎兵在進攻時,他們的移動速度就會大打折扣。喪失了速度的騎兵,要想奪取德軍的陣地,勢必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就在這個時候,多瓦托爾氣喘籲籲地從外麵跑了進來,向羅科索夫斯基報道:“司令員同誌,我已經安排好了,可以開始了嗎?”


    羅科索夫斯基讚許地點點頭,說:“開始吧!”


    &多瓦托爾答應一聲,走到了桌前,拿起一部電話,使勁地搖了幾下手柄,然後拿起話筒,衝著裏麵大聲地下達著命令:“我是多瓦托爾,我命令,軍屬炮兵立即瞄準德軍陣地,開火!”


    炮彈落在德軍戰壕的前後爆炸著,氣浪把一團團的泥雪高高地拋到了空中,然後又天女散花般地撒了下來。也許是因為騎兵軍沒有大口徑的重炮,這些殺傷力不大的火炮,雖然劈劈啪啪打得挺熱鬧,但是我在望遠鏡裏始終沒有看到德軍血肉橫飛的壯觀景象出現。


    五分鍾的炮火shè擊剛結束,戰壕裏的輕重機槍緊接著響了起來,這是在對德軍陣地進行火力壓製。與此同時,“烏拉”的喊聲山唿海嘯地響了起來,接著急促的馬蹄聲從觀察所外麵傳了進來。多瓦托爾從炮擊開始就一直站在我的旁邊觀察敵情,而此時羅科索夫斯基也坐不住了,他站起來快步地走到觀察孔前,端起望遠鏡觀察戰場上的情況。


    戰士們把槍支斜掛在馬匹身上,手中揮舞著雪亮的馬刀,高喊著“烏拉”,催動著戰馬向德軍的陣地猛衝過去。雖說騎兵在衝鋒,但是因為受地形的限製,他們前進的速度,隻相當於在步兵在沒有積雪的環境下的正常奔跑速度。五十米、一百米,德軍的陣地上還是靜悄悄的,好像一個人都沒有。看到這種情況,我越發地擔心起來,剛才的炮擊效果我見到了,德軍根本沒有多大的傷亡,他們為什麽還不shè擊啊?轉眼間,騎兵已經突進到一百五十米的距離,我方的機槍為了防止誤傷,也停止了sh>


    &軍是怎麽迴事,為啥一點動靜都沒有?照這樣下去,要不了一分鍾,騎兵就可以衝上他們的陣地。”羅科索夫斯基也看出有些不對勁。


    眼看著騎兵已經衝到離德軍陣地不到兩百米的距離了,一直沉默著的德軍陣地開火了。輕重武器噴shè出的子彈組成了密集的火網,暴風驟雨般地砸向了衝鋒的隊列中。衝在最前麵幾排的馬匹悲鳴著栽倒在地,把背上馱著的騎士摔了出來。被甩出去的戰士,有的在摔到地上前就已經中彈犧牲了,屍體落到地上還向前滾了一段距離,才停住不動;僥幸沒有受傷或者的犧牲的戰士,剛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還來不及出槍,便被德軍密集的火力打倒。


    緊跟在後麵的幾排發現情況不對,不由自主地減慢了馬速,但是為時已晚,他們早已進入了德軍的火力shè擊範圍。隻見那些馬匹先是全都立了起來,隨即集體向後倒,坐在臀上,四腳朝天往一旁摔倒,把背上的騎士們重重地甩了下來。再後麵的騎兵因為慣xing停不下來,直接從他們身上踏了過去,衝進了德軍的火力圈,很快便步了這些戰友們的後塵。短短幾分鍾內,數百名騎兵戰士便倒在了德軍的陣地前麵。


    看到這一切,我和羅科索夫斯基還沒做出什麽反應,多瓦托爾已經扔下望遠鏡,衝到了桌前,抓起電話,便衝炮兵高聲地下達著命令:“瞄準德軍的陣地,開火!”


    隨著炮彈再次在德軍陣地上爆炸,阻擊騎兵的火力變得稀疏了。騎兵師的進攻戰鬥隊形迅速地向左右分開,在離德軍兩翼陣地一百多米的地方,繞了一個大圈,然後兜了迴來。


    看到騎兵師的退卻,我不禁暗暗皺起了眉頭,他們離德軍的陣地已經不遠了,在炮火的掩護下,完全可以繼續冒著槍林彈雨向前衝,也許隻需要幾十秒的時間,就能衝進敵人的陣地。可這個時候突然撤了下來,一切都前功盡棄了。


    &令員同誌,這次我親自帶人去衝鋒!請您批準!”多瓦托爾站在羅科索夫斯基麵前懇求著。我雖然不讚同軍長親自去衝鋒,不過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貿然提出反對意見,是很不合適的,所以我保持著沉默,眼睛看著羅科索夫斯基,看他會做出什麽樣的決定。


    &以前也是騎兵,對這個兵種非常有感情。”羅科索夫斯基放下望遠鏡,沒有直接迴複他的請求,而是有些像自言自語地說:“但是騎兵在一次世界大戰中就已經喪失其昔ri的作用了。隨著戰場上出現了大量用自動武器、速shè火炮、坦克和飛機裝備起來的軍隊,出現了綿亙正麵,隱蔽在掩體內並用鐵絲網防護的軍隊使騎兵隊伍不能順利行動,曾經輝煌一時的騎兵部隊如今已經是風光不再了。”說到這裏,他扭過頭去,看著多瓦托爾說:“我的軍長同誌,要想拿下德軍的陣地,不是憑勇敢就足夠了,還需要動動腦筋。”


    多瓦托爾似乎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好奇地問:“司令員有什麽好辦法嗎?”


    羅科索夫斯基指著遠處的開闊地,對多瓦托爾說:“你來看,德軍在正麵布置了非常強大的火力,這一點,從剛才騎兵的傷亡情況就可以看出來。但是你再看看,退下來的部隊的建製還非常完整,也就是說德軍的兩翼兵力比較薄弱,你帶隊衝鋒時,可以把那裏當成主要的突破口。還有,你要記住,在接近敵陣地後,就不能再以騎兵隊形衝鋒,要馬上命令戰士們下馬轉為步兵,匍匐前進,一點點接近對方的陣地。明白嗎?”


    &白!司令員同誌。”多瓦托爾向羅科索夫斯基敬禮後,轉身跑出了觀察所。


    羅科索夫斯基剛才所說的,頓時讓我獲益匪淺,到底是打過十幾年仗的人,有著豐富的戰鬥經驗,看問題就是透澈,一下就能發現了德軍防線上的薄弱環節。


    新一輪的進攻很快就開始了,這次衝鋒時,戰士們都沒有再揮舞馬刀,而是把剛才斜掛在馬身上的槍支握在了手上。畢竟如今是熱兵器時代,如果不能衝到敵人的麵前,拿著馬刀和赤手空拳也差不多。到部隊衝到上次受挫的位置,戰士便紛紛從馬上跳了下來,臥倒在地,匍匐著向前爬行,還不時地停下,用犧牲的戰友和馬匹的屍體做掩體,向前方的敵人sh>


    這種騎兵改步兵的進攻方式,隻是僅僅減少了一些傷亡而已。德軍見機槍shè擊不奏效了,便動用迫擊炮來轟擊進攻的部隊。炮彈唿嘯地落到了隊列中,向前爬行的戰士,有不少被爆炸的氣浪從地上拔了起來,高高地拋到空中,再重重地摔了下來。僥幸沒被炮彈打中的戰士,還在拚命地向前匍匐前進著。


    &令員同誌,”看到進攻的戰士傷亡慘重,我忍不住對站在旁邊的羅科索夫斯基說:“不能再這樣打了,您看戰士們的傷亡太大了。如果沒有足夠的炮火對德軍進行壓製的話,就算攻下這個陣地,我們的人也該死光了。”


    &是死光了,也要繼續打下去。”羅科索夫斯基麵無表情地迴答我說:“德軍的這條防線把我們和第50師隔開了,如果不盡快占領這個陣地的話,被圍的部隊就全完了。”


    聽到羅科索夫斯基這樣說,我也無話可說,隻好乖乖閉上了嘴,端起望遠鏡在戰場上尋找多瓦托爾的身影。不過我找了幾遍,還是沒有看見他的影子。這是因為騎兵們不管戰士還是指揮員,都穿著黑色的披風,要想從幾千人中找出一個想找的人,還真是不太容易。


    就在我打算放棄尋找多瓦托爾的時候,我意外地看見離觀察所七八十米遠的雪地裏,躺著一匹白色的戰馬和穿黑色披風的騎士。記得剛才來的時候,看見多瓦托爾騎的就是一匹白色的高頭大馬,難道是他?我把關注的目光投向了那邊。


    隻看了一會兒,我便明白是怎麽迴事,一定是戰馬在衝鋒時,被彈片擊傷後摔倒的,倒地後還把它背上的騎士的一條腿壓在了下麵。那個騎士仰麵躺在雪地上,正努力地想把自己被壓在馬身體下的腿抽出來。馬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向上躍了躍,又重新倒下,騎士就利用馬躍起的這短暫時間,迅速地把自己的腿移了出來。騎士好像受了傷,抽出腿後就躺在雪地上一動不動了。


    我當然突然頭腦一熱,放下望遠鏡就衝出了觀察所。爬出戰壕以後,我彎著腰,朝著那名騎士快速地跑了過去。走到騎士身邊一看,果然是多瓦托爾。看見我出現在他的麵前,他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腿上中了彈片,動不了了。”我二話不說,雙手抓住他的衣服,拖著他倒退著往觀察所走。


    不時有炮彈在我附近爆炸,落下的泥雪劈劈啪啪地砸在我的身上。雖然當時兇險萬分,但我卻連任何規避的動作都沒做,隻是努力地拖著多瓦托爾向迴退。隻拖行了二十多米,我就累得喘上氣來了,幸好這時又從戰壕裏衝出幾名戰士,從我的手中接過他們的軍長,同時還有兩名戰士架著我跑迴了戰壕。


    &達,”當我坐在觀察所裏喘粗氣的時候,羅科索夫斯基衝我大發雷霆:“你要搞清楚,你是一名指揮員,不是衛生員,救護傷員的事情輪不到你去做。”


    &令員同誌,對不起,我錯了。”我不願辯解什麽,剛才確實太衝動了點,看見多瓦托爾受傷了,就不顧一切地衝了出去,絲毫沒有考慮到這樣做的後果。幸好自己的運氣還不錯,完好無損地迴來了。不過人不是每次都那麽好運,說不準那天就會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把命丟了也說不清,所以趕緊低頭認錯。


    戰鬥進行得非常不順利,騎兵改步兵以後,進攻依然被德軍打退了。因為天色已晚,再加上軍長多瓦托爾又負了傷,便沒有再次組織新的進攻。雖然不再發起進攻,不過我和羅科索夫斯基卻沒有迴集團軍司令部,還是繼續留在了第53騎兵師的駐地。


    &戰鬥持續了一天。上午梅利尼克上校剛帶領部隊攻下了陣地,中午時分,德軍就在炮火和航空兵的掩護下,又把陣地奪了迴去。兩軍在這個陣地上進行著反複的拉鋸戰,我從觀察所裏清晰地看到,雙方陣亡者的屍體把戰壕都填滿了。下午得到補充的卡圖科夫的第一近衛坦克旅投入了戰鬥,有這麽一位軍事天才的指揮,勝利的天枰不可避免地向我方傾斜了。到傍晚時分,被圍困兩天的第50騎兵師終於成功突出了重圍,和我們會師了。


    當夜我還是和羅科索夫斯基留在了騎兵軍的駐地,因為他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了。除了我們給第50騎兵師解了圍,其它幾個地點也取得了理想的戰果:首先是學員團和第289反坦克團打破了德軍的圍困,和後續的兩個騎兵師勝利會師;然後是79步兵師重創了兩個來犯的德國步兵師,牢牢地守住了防線。


    我和羅科索夫斯基在騎兵軍的駐地裏,一直待到15ri下午才離開。這是因為羅科索夫斯基要迴司令部去布置明天的大反攻,不然的話,還不知道要待到啥時候才離開。


    車還沒有開到司令部,就聽見外麵傳來一陣犬吠聲,於是我搖下車窗探頭看出去。隻見教堂附近的空地上,排列著一支奇怪的隊伍,隊列裏每個人的手裏都牽著一條軍犬。


    &應該就是朱可夫同誌派來的反坦克軍犬連吧。”羅科索夫斯基饒有興趣地看了看這支奇怪的隊伍,然後扭頭對我說道:“希望他們能如傳說的那樣,成為德軍坦克的克星。”


    車在離隊伍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因為看見有參謀長馬利寧站在隊列前,和一名上尉在說著什麽。因為知道參謀長會帶上尉進司令部裏來見麵的,所以我和羅科索夫斯基一下車,也沒多做停留,隻是衝向那些敬禮的戰士迴了個禮,就直接朝司令部走去。


    在經過這支部隊的時候,我忍不住再次好奇地看了看,意外地發現站在參謀長身邊的上尉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上尉是個瘦高個,看起來很年輕,也就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雖然右臉上有條很長的傷疤,但絲毫沒有影響到他英俊的外貌。不知道為什麽,我一看到他,頓時感到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過我在腦海裏把認識的年輕異xing過了一遍,始終想不起在什麽地方見過這位上尉軍官。


    我不知不覺地停下了腳步,站在那裏和上尉對望著。當看到他的臉上露出笑容的時候,我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了,臉上也感覺到發熱。


    &達!”羅科索夫斯基可能是看見我停下了腳步,在前麵不耐煩地催促我:“快點,我們迴去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我答應一聲,用手捂住劇烈跳動的心髒,跟在羅科索夫斯基的後麵繼續朝司令部走去。剛走幾步,我便聽見後麵傳來了急促的跑步聲,隨即便有一個人從後麵把我攔腰抱住。沒等我迴過神做出任何反應,一個帶磁xing的聲音便在我耳邊響起:“麗達契卡,親愛的!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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