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凝視令沈客心裏發慌,他似乎已經感覺到眼前的人正在死去。


    沈客繼續道:“我覺得你活得很不真實,如果一個人不能準確的表達情緒,不能在該哭的時候哭,該想的時候想,那麽他根本不用等到停止唿吸的那天,其實他已經死了。”


    又過了一會,林北河終於開口,“你認識我嗎?了解我嗎?知道我經曆了什麽嗎?如果你都不知道,又憑什麽來指責我?”


    沈客愣住了,不知道怎麽接下去。


    林北河冷哼一聲:“還有,我從未見過你,更談不上熟悉,既然如此,請問你哪裏來的資格說教我。”


    “你——”沈客一時間噎住了,不知該說些什麽。


    “哈——”林北河笑了,大笑,笑得很放肆:“我即使現在在笑,內心也是冰冷一片,生活在陽光下的你,憑什麽來逼我直視陽光?我喜歡頹廢喜歡荒蕪,為什麽不可以盡興而歸?為什麽不可以,抓住即使是虛無的痛快,我的傾訴我的想法早在我咿呀學語時,就被扼殺了。我的周圍隻有絕望。這是我本不必說的,我不想袒露的。為什麽要逼我,讓我變得袒露,然後變得卑微,讓我連保持儀態的自尊也要撇下。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真實嗎?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林北河越說越激動,最後哭訴聲化為嗚咽。一下一下的打到沈客心裏。


    沈客呆立原地,不知所措,他的眼眶漸紅。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在沈客眼中,林北河雖然有些頹喪,但骨子裏仍舊有著傲慢和驕傲,他從不掩蓋這份驕傲。


    “抱歉,我不該跟你說這些。”他連忙道歉。


    林北河擦幹淚水,恢複了往日的沉穩,他再次變成那個孤高冷峻的男人。


    “沒關係。”林北河搖頭,看了他一眼:“你還有別的事嗎?”


    “我。其實隻想和你做個朋友。”沈客有些羞愧的說道。


    “嗬,不必了。”林北河擺了擺手,轉身就要走。


    “林北河。”沈客突然喊道。


    “嗯?”


    沈客猶豫了半晌,還是咬牙道:“我想和你一起做音樂…傾訴靈魂的那種,我想把你對生命的控訴,寫進我的歌曲裏!”


    林北河猛的一怔,停下了腳步。


    沈客深吸一口氣:“我想做直擊靈魂的音樂,除了你我再想不到有誰可以和我一起做這樣的音樂。”


    林北河緩緩轉身,盯著沈客,道:“做朋友不行,做音樂到時可以考慮。”


    “那你是答應了?”沈客極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林北河沒有說話,隻是徑直離開。


    慶幸的是,沈客在第二天練習的時候,看到了原本缺席擺爛的林北河。


    他又看到了他眼中那團火。與他本人截然相反,那樣熱烈,那樣充滿活力和希望。


    他喜歡這樣的林北河,也希望和他合作,於是他放棄了公司提出的個人契約,以和林北河出道為提前,一手促成set的誕生。


    那段日子是林北河最絕望,最艱難的日子,卻因為音樂和沈客的陪伴,變得格外的熱血真實。


    仿佛周圍一切的苦難都是假象,唯有心中的堅持真實存在。


    ——


    夜晚,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吵醒了睡夢中的林北河,他迷糊著睜開惺忪的雙眼,伸手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


    眼角冰冷的液體令他發愣,他怔怔的擦拭臉頰上未幹的淚痕,過了很久才接起電話。


    “喂?”


    “寶寶,你睡了嗎?”電話那端傳來蕭莫予的聲音,帶著幾分擔憂,“抱歉,我這邊工作還需要收尾,可能要淩晨才能迴家了,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我順路帶迴來。”


    林北河在聽到蕭莫予的聲音後,才從無窮盡的迴憶中蘇醒,他竟然夢到沈客了,那個無法令他付出真愛,卻賺盡他所有眼淚的男人。


    他的才華,他的魅力,讓他深感自己渺小。


    “喂,寶寶你還在嗎?”蕭莫予的聲音再次從電話裏傳來。


    “嗯。”


    “你怎麽了?”蕭莫予察覺到林北河的異常。


    “我沒事。”林北河低沉著嗓音說道,他不敢多說,怕觸及到自己脆弱的傷口。


    “那就好,你早點休息。”


    “好。”


    林北河掛掉電話後,靠著牆壁,仰躺著望著漆黑的天花板。


    他不明白,心裏的黑暗為什麽越來越洶湧,讓他好不容易構建的陽光,頃刻間蕩然無存,讓他不得不麵對那個陰鬱悲傷到窒息的自己。


    他想他的情緒病又一次發作了,那隻好不容易被關起來的黑狗,又一次衝籠而出,占據他大部分的思緒,令他無法感知到幸福和滿足,有的隻是無窮盡的悲傷和絕望,還有任他怎麽開燈,都無法照亮的黑暗。


    ——


    “任何人都無法靠自己戰勝情緒病,事實上它根本就無法被打敗。它源於自身,是來自大腦的一場重度感冒,你除了試著與他共處,別無選擇。”


    《星空夜話》節目現場,在主持人問及對情緒病的看法時,林北河做出這樣的迴答。


    這個答案讓台上的主持人愣住了,因為這是流程沒有的部分,本來的安排是林北河對情緒病人說一些溫暖鼓勵的話,然後在一片溫馨中結束這次直播訪問。


    看了看正在直播的提示,主持人微微一笑說道:“為什麽這樣說呢?科學研究表明可以用藥物控製症狀了,而且也有不少的情緒病人病愈出院,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堅定信心,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打敗它。”


    “是嗎?”林北河淡淡一笑,“那請問是哪款藥物治愈了情緒病呢,那些你所謂病愈的病人有不複發的嗎?大部分患病的人都在與它共處啊,事實證明沒有任何有效的方法去治愈它。事實上就連控製它都很勉強?”


    聽到這話主持人臉色有點變化,雖然隻有短短數秒鍾,但是仍舊逃不過林北河敏銳的觀察力。


    “你知道嗎?在我眼裏它是無解的!它能夠讓人陷入狂躁、痛苦、暴怒等各種負麵情緒之中,無論是誰遇見它都會變成另外一個人。它是無解的!它已經侵蝕了你的思想和神智,它已經完全控製住了你的行動,它已經占據了你內心深處的每一處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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