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茹卻又低頭繼續吃飯了,仿佛方才說話的人不是她。


    外麵的叫喊聲已經煩死沈老太婆了,她瞪了江氏一眼,「找你的,還不趕緊去瞧瞧是怎麽迴事!」


    一個個餓死鬼投胎,為了幾塊肉都快打起來了,沒見過肉還是怎的。


    江氏緊抓著自己的碗筷,說道,「娘,您沒聽出外邊是誰的聲音嗎?那是村長家的大虎,肯定是來幫沈曈出氣的,咱們不用理他。」


    沈江陽往嘴裏塞了一塊肉,話音模糊地道,「是啊娘,讓他瞧見咱們在吃肉,不就人贓並獲了嗎,萬一他一會兒把肉搶迴去怎麽辦,咱們還是先吃飯吧,不用理他。」


    趙大虎拍了許久的門都沒人來搭理他,把沈家的左鄰右舍都驚動了,偏沈家院子裏安安靜靜的,一丁點迴應都沒有。


    跑出來瞧熱鬧的周寡婦踮著腳尖朝沈家院子裏瞧了一眼,陰陽怪氣地道,「大虎啊,這沈家人偷偷在裏邊兒吃肉呢,怕你跟他們搶,估摸著沒吃完是不會出來了。這也是奇了怪了,沈家老太婆這麽摳門兒的人,平日裏不到年節他們家都見不著葷腥的,怎麽今兒個不年不節的,突然吃起肉來了,莫不是沈江陽在鎮上發達了?」


    周寡婦剛嫁來桃塢村沒到一年就守了寡,做姑娘家的時候在家裏就沒幹過農活,嫁來這邊也沒吃過苦,整個人白得發光,三十幾歲的人了,皮膚卻還緊致細嫩,身材也是該瘦的瘦,該胖的胖,是遠近聞名的小美人,和村裏不少人悄悄滾過草垛子,隻是都沒被當麵抓著,於是村裏人雖然都隱約猜到她這些年都是怎麽靠著那些相好的接濟過活,但也沒人和她紅過臉。


    由於住得近,周寡婦和沈江陽也有不少貓膩,隻是都沒被發現。沈江陽往日也喜歡往她家捎帶一些吃食,隻是極少見到葷腥,沒成想今兒個倒見沈家這麽大口吃肉,她心裏頓時便有些酸溜溜的。


    聽見周寡婦說沈家人在偷偷吃肉,趙大虎也已經聞見肉香味了,想起沈曈那些肉和菜都被偷光,而且廚房也被搞得亂七八糟,也懶得再拍門了,一抬腿就把院門踢開。


    常年幹莊稼活的年輕小夥,力氣大,這一腳下去,院門被踢得險些散架,搖搖晃晃地開了。


    周寡婦瞧著趙大虎大發神威的模樣,雙目泛著異光,盯著他魁梧有力的身材瞧了一會兒,才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跟在他的後邊進了沈家院子。


    不止是她,還有其他看熱鬧的村民,也不請自來。


    「沈家奶奶,你們家的肉是哪來的?」趙大虎大步走進來,往沈家每個人的臉上都瞧了一眼,最後目光落在飯桌上。


    熱氣騰騰的瓷盆裏,散發著濃濃肉香味的肉湯裏隱約能瞧見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五花肉。


    農家一年到頭吃不到幾次肉,不像城裏那麽講究,沒那麽多烹飪技巧,都是煮著吃的,趙大虎甚至能聞到一股沒去掉的腥味。


    農家是不會嫌棄這股濃重的腥味的,有肉吃就不錯了,哪還敢挑?更何況,在他們看來,這不是腥味,這是肉的香味。


    如果沒吃過沈曈那天做的飯菜,趙大虎也是這麽想的,但自從吃過了那樣的美味以後,他對以前最喜歡吃的那些菜都瞧不上眼了。


    沈老太婆慌忙用手去擋,戒備地盯著趙大虎,「大虎,你這什麽意思,什麽哪來的肉,這是我家的肉!」


    趙大虎被她的不要臉氣得不行,怒道:「沈家奶奶,做人不能這樣,你們家什麽情況,村裏的人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吃得起肉,你也舍不得吃,怎麽會突然燉這麽大一盆肉湯?這明明就是你們偷曈曈的!」


    看熱鬧的村民都恍然大悟,怪不得沈家今兒這麽反常,原來是偷了人家的肉悄悄藏起來吃了。


    要說沈老太婆也真是夠狠的,人家沈曈一個小姑娘都已經被趕出去了,竟然還要揪著人家不放,但凡有點好東西就搶人家的,夠不要臉的。


    村民們交頭接耳,看向沈家人的臉色都帶著鄙夷。


    沈老太婆臉皮厚,人又潑辣,壓根就不在乎這些議論,隻要這些人不搶她的肉就成了。


    她捂著瓷盆裏的肉湯,指著趙大虎道,「大虎,你別汙蔑人,沈曈身無分文,哪裏來的錢買肉?你說這些肉是她的,有證據嗎?」


    沈香茹不想讓自己家背上偷東西的名聲,不然以後要連累她嫁不出去,她放下碗筷,作勢勸著沈老太婆,然後朝趙大虎說道,「大虎哥,你誤會了,這些肉不是曈曈的,是我爹從鎮上帶迴來的。」


    沈江陽連忙點頭:「對,是我帶迴來的,今兒個我們東家有大喜事,心情好,每人發了幾斤肉。」


    趙大虎攥著拳頭,臉色鐵青,難道真是他誤會沈家人了?


    可是怎麽可能。


    一個嬸子去拉趙大虎,勸道,「大虎啊,應該是你誤會了,沈江陽在鎮上的那個東家,可是難得的大方,隔三差五發一些吃食也是常事。」


    趙大虎不甘心,想起沈曈廚房裏被弄出來的那些惡心玩意兒,就氣不打一處來。


    如果不是沈家人做的,那會是誰?


    「大虎哥,難道是曈曈跟你說什麽了?」沈香茹低聲說道,「曈曈那性子太倔強了,大伯走了以後,就哭著鬧著要離開沈家,奶奶本來心疼她,不肯讓她出去吃苦,結果她硬是要出去,說起來是我們沒攔住她,隻是沒想到後麵會傳出是我們家把她趕出去的流言……」


    「大虎哥,如果你是心疼曈曈,想幫她一把,我可以理解,明說就是,我奶奶和我爹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就算曈曈再任性,也會念在一家人的份上,幫扶一把。她若是想吃肉,我……我這支銀簪是大伯和大伯娘以前給我買的,我平日裏最喜歡戴,你拿去給她,讓她拿去換點銀子買肉,若是在外頭過不下去,想迴來便迴來,不用礙著麵子不敢迴。」


    沈香茹做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裝模作樣地摘下頭上的銀簪,遞給趙大虎,話裏話外都是在說沈曈為了吃上一口肉,汙蔑他們沈家人,甚至還把當初沈家人將沈曈趕出家門的事情解釋一番,聽著倒像是沈曈任性妄為,沈家人卻有情有義的樣子。


    這顛倒是非的能力,也是絕了。


    沈曈生怕趙大虎在沈家吃虧,急急跑過來,剛進沈家院門,就聽見這一段話,忍不住氣笑了。


    她走過去,笑著說道,「好啊,沈香茹,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今晚就搬迴來。」


    沈香茹臉色一僵,手停在半空中,沈曈毫不客氣地接過她的銀簪,打量了一下,農家姑娘戴的簪子,一般是不怎麽值錢的木簪,或者隻有外麵鍍了層銀皮的簪子,看上去似乎是銀做的,實際上也值不了幾個錢,但沈香茹這隻銀簪,卻是實打實用銀子打造出來的,上邊雕著幾朵精致小巧的梅花,啥是好看。


    這支銀簪是沈曈的父親為沈曈打造的,至少值五兩銀子,隻是後來被沈香茹哄騙了去,沈父一直以為是沈曈和沈香茹關係好,心甘情願送她的,當時倒是沒怎麽追究。


    「好漂亮的銀簪,我記得沒錯的話,這銀簪是我爹打造給我的,我是臘月出生的,當時爹說,臘梅最襯我,才想著在上麵雕了幾朵臘梅。隻是後來我發現不見了,找了許久,沒想到竟然在堂姐這裏,真是讓我好找。」沈曈笑眯眯地道,「謝啦堂姐,今兒真是個好日子,不但找迴了丟失許久的銀簪,還得到奶奶和二叔的允許,可以搬迴沈家,我真是太高興了。」


    說完,她把銀簪收迴自己的口袋。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剛才說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不可能再收迴,沈香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銀簪落入沈曈的手中,銀牙緊咬,手指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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