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是王妃來了!”


    “王妃娘娘來了!她說的是真的,她還記著我們!”


    “有救了,大夥有救了!”


    蘇雲初一到百裏村外,那些流民便簇擁了上來。


    昨日第一個從蘇雲初這裏領粥的李二狗站在人群最前麵,袖子上係著一塊黑色的布,不等柳成殷讓流民退後,他已經拿著棍子叫最內圈的人往後退,給蘇雲初留出了一條路來。


    蘇雲初驚訝的看了他一眼。


    吃飽的人精氣神都不錯,李二狗站得筆直,臉上的泥巴沒了,隻是還是沾著不少洗不掉的灰,瞧著年紀竟然不過十七八歲,隻是個少年。


    “娘娘,今天早上柳大人也分過吃的了,粥全給生病的人了,我們吃的是大餅嘿嘿,您有什麽要幫忙的盡管使喚我們。”


    李二狗說到大餅還滋溜咽了咽口水,他娘之前在的時候,給他買過一次,味道遠不及今天的香。


    蘇雲初點點頭,“我從車上帶了一些草藥,你找幾個人幫我搬下來用小火慢慢煮,一人一碗分下去。”


    那些草藥是藥師全集中針對屍毒的解法,不過隻能初步解毒,要想從源頭上切斷,還得找到屍毒的源頭從何處來。


    “你們平日裏吃什麽,喝什麽,帶我去看看。”


    “是!”李二狗宛如接到了聖旨,隨手指了幾個高瘦的男人,“你們幾個,去般東西,你們幾個,待會煮藥!你你你,還有你,跟我一起保護王妃娘娘四處看看!”


    “不錯嘛。”蘇雲初見他布置有序,那些流民竟也聽他調遣,挑眉誇讚了一聲。


    小夥子很有當領導的潛質。


    李二狗胸膛更挺了,前凸後翹的亦步亦趨跟在蘇雲初後麵,像鬥勝的公雞。


    進了百裏村內,蘇雲初才真切的知道了什麽叫做哀鴻遍野民不聊生。


    隨便用稻草茅草支棱起來的小帳篷,底下墊了幾塊破布,擋不住風吹日曬雨淋,卻是他們的全部。


    有破屋子住的竟然算得上是這裏的“大戶人家”。


    瘟疫無情,村內的老人和孩童最先發病,再是女人,再是男人,蘇雲初光是從村子口走到村中,就瞧見不下三具屍體。


    聽李二狗說死的已經算少的,在她來之前,每天至少死五六個人,昨天全靠一口幹淨的熱粥吊著,才隻死了三個,原本昨天那老頭會來替他們收屍拉走找個地方埋了,但他自己也染了瘟疫,一夜之間高燒不退,已經連意識都不清了,估計也就是這幾天了。


    蘇雲初壓下心中的酸楚:“他現在是誰在照顧他?”


    李二狗愣了愣:“沒人吧,就聽說他在自己家那邊是村長,兒子和女兒全被洪水衝走了。”


    “他不是說家中還有三個孩子嗎?”


    “孩子?哦,應該是那三個新來的傻大個,他們幾個是最早染瘟疫的那批,差不多快死了,估計是給他們要的。”


    李二狗一旁點頭哈腰的指路,路過老村長的門口,順手指了指他邊上那堆稻草上躺著的三人,“喏,就是那三個,打從染病起就不吃不喝了,昨天給他們粥也不理,我們就給對麵張嬸兒一家了。”


    蘇雲初蹙了蹙眉,這裏的流民即便個子高也是瘦的皮包骨,這三個人到底是長得壯實。


    十七瞧見他們沾滿泥土藏在枯燥發絲下的臉,驀然攥住了手。


    她知道王妃心善,待下人也極好,若是她開口,定能挽救他們三人至少能讓他們幹脆的死去。


    但死士不允許擁有感情,即便那裏有自己的親哥哥。


    她開口,就是破壞了規矩,背叛了主子,不僅她自己會被驅逐,就連哥哥也會一起被驅逐。


    十七死死的掐著掌心,內心陷入極度的掙紮,蘇雲初本著能救一個是一個,吩咐他,“他們不理或許是沒力氣了,一會找人給他們灌一點下去。”


    “哎哎。”李二狗連連應聲,直誇王妃娘娘是活佛在世。


    幾人正要繼續往前走,村口卻驀然騷動起來。


    “不好了不好了!他們喝了王妃娘娘的藥,上吐下瀉開始口吐白沫了!”


    “啊!出人命啦!”


    “救命啊!yue——救……嘔!”


    蘇雲初腳步猛的頓住,不可置信的張大了眼睛,顧不上王妃身份,大步跑了迴去。


    隻見那些喝下解毒湯的流民各個抱著肚子滾作一團,病的沒力氣的便神色痛苦的癱在地上,還沒喝的見狀像是看見了毒蛇猛獸般將那碗褐色的藥汁扔了出去,熬藥的流民麵麵相覷,嚇得呆住了。


    蘇雲初仔細對照了藥師全集上的方子,確定她拿來的東西是一模一樣一比一配齊的。


    吐的最嚴重的已經兩眼一白暈了過去,身邊盡是失禁的髒汙和嘔吐物。


    蘇雲初瞳孔驟緊,顫著手欲上前去探一探那人的唿吸還在不在,邊上飄來了一道懶洋洋輕飄飄的聲音。


    “藜蘆與人參同煎有劇毒,食者會渾身痙攣,上吐下瀉,口吐白沫而死。”


    男人穿了一身張揚豔麗的紅色衣袍,領口大敞,露出一片健壯有力的胸口和塊狀分明的腹肌,懶散的靠在竹椅上,由四名隻有半人高的女童抬著從樹後緩緩出來。


    若非他敞著衣襟,瞧起來倒像是名陰柔的女子,一雙狐狸眼含情脈脈,比風清居的花魁還要勾人,神情款款的看著蘇雲初,微笑的嘴角向上揚了揚。


    蘇雲初尋著聲望去,驚訝的微微張大了嘴。


    前有沈淩州,後有紅衣男,老祖宗美得各有特色。


    不過從男人充滿誘惑性的皮囊迴過神來,卻隻剩下了警惕和防備。


    越漂亮的東西越有迷惑性。


    原主的記憶中完全沒有這張臉的任何相關信息,甚至所知的全皇城最俊男子排行榜裏,除了沈淩州,排第二的就是沈嘉衡。


    榜上無名,荒山野嶺,他是哪裏冒出來的妖精,還敢質疑吊炸天的實力!


    男人瞧見這些人宛如見到天神下凡般的驚豔,心滿意足,抬手叫女童將竹椅放下,“瘟疫倒是不難解,王妃若是願意,在下隨時都能治好他們。”


    男人話中似乎有話,還不是什麽好話,蘇雲初愈發防備,渾身都緊繃了起來。


    男人勾了勾唇,“唰”的打開了一把折扇,輕輕搖動,“自我介紹一番,在下姓樓,名寂,字玉乘,略通醫術,王妃隻需答應在下一個小小的要求,在下隨時可以看診。”


    樓玉乘笑了笑,歪著頭盯著蘇雲初,期待看到女人臉上的震驚,錯愕或者大喜過望。


    然而蘇雲初隻是皺了皺眉,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揣著手胡說八道:“你略懂,我精通,我的辦法你不懂,勸你不要亂發瘋,區區瘟疫,我手到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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