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哥,謝謝你。”李秦千月說道。


    剛剛,她覺得眼前發黑,渾身發軟,如果不是蘇銳扶了這麽一下,李秦千月都要栽倒在地了。


    此時,靠著蘇銳的身體,李秦千月才覺得自己稍稍地好了一些。


    其實,李秦千月大概能夠猜到趙寅宇的答案——後者想必不會再呆在葉普派之中了。


    “我找個地方養老去,可能是在葉普島的角落,也可能是在別的地方,在這裏住了這麽多年,也該去看看天下的山川風景了。”趙寅宇說道。


    這句話裏麵流露出了一股英雄暮年的味道來。


    說完了這句話,老趙又看了看李秦千月,隨後說道:“我想,你是不是也要離開葉普島了?”


    旁觀了這麽多年,趙寅宇努力的不讓自己的情感去涉及到紅塵中的人和事,但是,李秦千月這些年的遭遇,以及她的為人,老趙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


    “是的,趙叔,我並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李秦千月說道:“發生了這些事情,感覺大哥忽然變得陌生了起來。”


    “不,他並沒有變,一直都是這樣,隻不過你並不知道罷了。”趙寅宇搖了搖頭,隨後說道:“其實,他和你父親年輕的時候很像,很隱忍,也很有手段,就是魄力稍有不足,希望李越乾後期不要再變成你父親現在的樣子吧。”


    話雖這樣說,可是,人是會轉變的,野心也是會膨脹的,李越乾究竟會朝著什麽方向走,沒有人能夠控製,沒有人再願意看到兄妹反目的情形出現。


    李秦千月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另外,陳賢稻的事情,是屬於年輕時候的私仇,我也算是替天行道,多餘的無需再解釋。”趙寅宇說道。


    蘇銳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聽了這個答案,他的內心深處湧出了深沉的無力之感。


    貌似,很多事情都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控製範圍,事情和人情,並不是能夠用簡單的“對與錯”、“好與壞”來評判的。


    蘇銳在心中默默地緬懷了一下陳賢稻。


    一代江湖風流人物,終將要被雨打風吹去。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趙寅宇說道:“葉普島上這次有幾個寺廟起火,這並不是西方人做的,而是李越乾順勢動手的。”


    “我哥動的手?”李秦千月大感意外,她秀眉微蹙,難以置信地說道:“我大哥他為什麽要燒掉那兩個寺廟呢?如果有和尚被燒死又怎麽辦?”


    “葉普山上上下下有一百多座寺廟,這些寺廟都歸葉普派來管理,香火錢都是有抽成的,但是,總會有個別寺廟配合不力,抑或是想要脫離葉普派的管控。”趙寅宇說道:“被燒掉的那兩個寺廟,就是做得最激烈的。”


    “我哥他……”李秦千月還是有些難以接受:“我哥他從這時候起,就已經順勢為自己接任葉普派掌門人鋪路了嗎?”


    事情確實如此。


    李越乾大概是算準了父親李龍炎無法活著歸來,自己繼任掌門之位幾乎成了定局,於是趁亂出手,清除異己,便於接任掌門之後繼續開展工作。


    這樣的眼光其實還挺長遠的,就是手段惡劣了一點,著實上不得台麵。


    蘇銳的麵色稍稍有些陰沉。


    這李越乾帶給他的“驚喜”還真是不少呢。


    “這兩所寺廟必然要重建,這個重建工作,想必李越乾會主動出麵,讓葉普派來承擔,換取好感。”趙寅宇笑嗬嗬的說道:“從這些角度上來看,或許,把葉普派交到李越乾的手裏,也不是什麽特別壞的事情。”


    李秦千月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態度了。


    那看似純良的大哥,不知不覺竟然算計了這麽多,已經有了些許梟雄的潛質了。


    蘇銳微微眯了眯眼睛,一縷縷的精芒在他的眼底綻放,隨後說道:“希望李越乾的野心僅止於葉普派,不然的話……”


    “可以讓千月多勸勸他,當然,這得建立在千月願意留在葉普派的前提之下。”


    趙寅宇說完,看著蘇銳,沉默了一下,又說道:“蘇先生,還請你照顧好二小姐。”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似乎又迴到了葉普島大管家的角色之中了。


    可惜的是,有很多身份,有很多過往,終究是無法再找迴了。


    看著此景,李秦千月的鼻子泛酸,眼眶微紅,一股無可名狀的悲傷開始在她的心中慢慢擴散開來。


    蘇銳很認真的點了點頭:“趙前輩,請放心吧,我會照顧好曉月的。”


    這一句簡單的言語,就是最重的承諾了。


    趙寅宇點了點頭,隨後,他環視了一圈,輕輕的歎了口氣。


    這語氣中帶著些許惆悵,也帶著些許解脫的味道。


    蘇銳見狀,拱了拱手,輕聲道:“江湖路遠,前輩珍重。”


    這就算是告別了,蘇銳也看出了趙寅宇的離去之意。


    “好。”趙寅宇的目光在蘇銳和李秦千月的身上來迴看了看,話語之中似乎帶著淡淡的激賞:“其實,這個江湖的未來……是你們的。”


    蘇銳有點誤解這句話的意思了:“謝謝趙前輩誇獎,不過……世界是屬於年輕人的,也是屬於老一輩的。”


    “你沒弄明白我的話。”趙寅宇笑了笑:“我說,這個江湖的未來,是你們的……是你們倆的。”


    是屬於你們兩個人的!


    “這……”蘇銳還是有點不太明白。


    “司徒遠空和露天心曾經是這個江湖世界的霸主,這一對兒神仙眷侶當年同輩無敵,甚至一些門派的太上長老都不是他們的對手,我覺得,你和千月同樣可以做到這般地步。”老趙說道:“雙宿雙飛,做一對穿行在江湖風浪間的比翼之鳥。”


    “趙叔,你說這些幹什麽啊,我和銳哥就是朋友……”沒想到老趙提起這一茬來,李秦千月的俏臉一下子紅透了。


    “咳咳,這個問題……”蘇銳也連續咳嗽了好幾聲,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否認。


    “蘇先生,莫不是你以為,千月在這江湖上還能再嫁給別人嗎?”趙寅宇嗬嗬笑了笑:“我並不是在給你施加壓力,而是幫你迴憶一下,比武招親的時候,當著那麽多門派的麵,你和千月卿卿我我……”


    “趙叔,哪裏有卿卿我我……”李秦千月說不下去了,簡直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是和蘇銳在擂台上擁抱了一下,而且彼此雙方表現的很熟稔,和那完全是枷鎖被解開之後的興奮之情,根本考慮不到這麽多。


    但是,她怎麽想是一迴事,其他江湖群豪們怎麽想又是另外一迴事了。


    蘇銳知道老趙的用意,苦笑了兩聲。


    其實,蘇銳倒是沒有什麽好後悔的,畢竟,哪怕站在比武招親擂台上的不是李秦千月,而是其他的姑娘,他也一樣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


    這是他的性格使然,哪怕重來一百遍,也都是同樣的結果。


    但是,因為此事而招來的桃花劫……那就是當初始料未及的了。


    “千月,比武招親的最後勝者是蘇銳,我想,這是整個江湖裏沒有任何爭議的事情,這些江湖的青年才俊們,我看,除了蘇銳,沒有一個人能夠配得上你。”趙寅宇說道:“如果不是發生了這些意外的話,那麽,現在這個時間點兒,你們應該在入洞房呢。”


    老趙說起來的這個話題,把李秦千月心底的悲傷衝淡了不少,也將她的注意力給轉移了。


    蘇銳又開始咳嗽了起來。


    和李秦千月入洞房……不知道是多少江湖青年才俊無比渴望的事情,但是現在蘇銳卻一直很忸怩。


    其實,趙寅宇說的沒錯,今天這次比武招親,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蘇銳和李秦千月的關係不一般,兩個人或許早就有了私情了,在這種情況下,“李秦千月是蘇銳的女人”這個事實基本上已經是被蓋章定論了的,當然,那些適齡男青年們雖然很羨慕蘇銳可以抱得美人歸,但是他們也都很祝福這一對兒。


    現在,這大概是華夏江湖世界公認的神雕俠侶了。


    隻是,不知道遠在川中江湖的悠然仙子是不是得知了這邊的消息。


    “我是看著千月長大的,這孩子是什麽心性,我最了解不過了。”趙寅宇看著蘇銳,笑嗬嗬的說道:“千月從小對任何男性都不假辭色,但是唯獨對蘇先生你是完全不同的態度,我想,這其中的好感也表現的很明顯了。”


    “趙叔,你先別說這件事情了,我還沒弄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李秦千月說道。


    她的俏臉此時紅得簡直要滴出水來了。


    “這並不重要啊,重要的是,千萬不要讓自己所托非良人,而最好的選擇,就在眼前。”趙寅宇說著,輕輕地拍了拍李秦千月的肩膀:“孩子,正視自己的內心吧。”


    說著,他笑了笑,離開了這一間石室,腳步聲漸漸遠去。


    趙寅宇這一走,也許多年之後都不會再相見了,就像是被他所殺掉的陳賢稻,不聲不響的就消失在人們的眼中,也消失在天地之間。


    人活一世,就是在不斷地麵對一場又一場的告別。


    “銳哥,剛剛趙叔的話,你不要往心裏去。”李秦千月紅著俏臉,羞意無限,聲音越發小了下去:“我還不是那種恨嫁的姑娘……”


    但是,說完之後,還不待蘇銳有任何反應,李秦千月忽然抬起頭來,直視著蘇銳的眼睛,清澈的眸子裏麵寫滿了勇氣:“但是,銳哥,我很想抱你一下。”


    話音一落,蘇銳便感覺到一陣清香氣味湧入鼻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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